厉寒煜开口,“乡下农户用,不必那么金贵。”
说著走到一匹看起来不那么起眼,但筋骨匀称的黄骠马跟前打量。
他先是掰开马的嘴巴看了看牙口,又摸了摸马腿。
马不高大,但眼神清亮,四蹄稳健。
伙计本还想吹嘘几句,见他这架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厉寒煜又敲了敲车厢板,看了看车轴。
“配这辆车,拉些粮食杂物,平日里代步也够用。”
这架势,让店老板忍不住走出来,打量着他,“这位客官还挺懂行。不瞒您说,这看马的学问大着呢!您这眼光毒。”
厉寒煜语气淡淡:“略懂一些。”
“挑马,一看牙口辨年纪,二看腿脚是否稳健有力,三看皮毛精神,四还得听听呼吸声,有没有杂音。”
“这拉车的马,不用追求极致的速度,但一定要耐力好,性子温顺,不然惊了车,可不是闹著玩的。”
店老板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客官,您这哪里是略懂啊,您这是行家啊!”
“我这开店大半辈子,像您这么懂行的客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得嘞!冲您这份识货,这马,这车,我给您算个实在价。”
“这黄骠马性子最是温顺耐劳,给您十五两,这马车虽然半旧,但车轴车架都是好的,算五两,一共二十两,您看如何?”
这价格确实比刚才那些,动辄三四十两的便宜了一大截。
厉寒煜没说话,而是看向身旁的人。
宁清欢心领神会,故作愁苦地叹了口气:“老板,这价格听起来实在,实则水分大著,现在这光景,挣钱也不容易。这样,你再让让,若是肯十八两银子的话,我这就付钱带走。”
店老板嘴角抽了抽,这小娘子砍价也太狠了,蚊子腿上刮油啊!
不过看这后生懂行的面子上,又想着这价格确实有赚头,便肉痛地一挥手:“得得得,就当噷个朋友,十八两成噷。”
厉寒煜眼底闪过惊讶。
这小妮子,还真有几分斤斤计较的本事。
明明她最近就赚了不少,却还是这般精打细算。
不过,也不能小看了这省下来的银子。
想当年,他领兵在外,有时军中断粮,将士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别说二两银子,就是一个铜板掰开用,那都是常有的事。
粮草,粮草……
早在一年前,他手中的虎符就被宫里那位新皇,用不入流的手段给收了回去。
本以为当个闲散王爷,那些人就能放过他,没想到还是阴魂不散。
如今镇守北疆的是老部下萧将军,前些日子还托人捎信,说边关粮草一直不济,将士们经常食不果腹。
他前几日还特意找宁清欢匀了些番薯种藤,嘱咐风一想办法尽快送去北地。
那番薯产量高,又极易饱腹,若能在那边推广开来,或许能解将士们的燃眉之急。
他如今兵权被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等到村里第一批番薯收获,若真如他所料那般高产,他会想办法,让宁清欢将这番薯种藤献给朝廷。
毕竟她发现的种子跟普通的番薯种可不一样,即便是荒地都能种活。
若能遍植天下,将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宁清欢可不知道这男人的心里,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
她爽快地付了银子,眼看着那黄骠马套上了车,兴奋得不行。
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左摸摸右看看,小脸上满是新奇和喜悦。
“阿寒,阿寒。”
见厉寒煜还站在原地,不由得出声喊他。
“你不是说会赶马车吗?快上来,让我瞧瞧你的技术怎么样?”
厉寒煜回神,“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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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了一声,长腿一迈,利落帅气地跃上了马车。
宁清欢赶紧往旁挪了挪,给他腾出个宽敞位置。
厉寒煜接过缰绳,手腕轻轻一抖。
“驾!”
一声清喝,那匹温顺的黄骠马便迈开了蹄子,拉着马车稳当地跑了起来。
马蹄声哒哒,车轮咕噜。
宁清欢坐着,只觉得比那颠簸的牛车舒服了不止几倍。
马车跑得不快但极稳。
厉寒煜熟练地驾驭著马车,在镇上的几条主要街道溜达了一圈。
宁清欢兴奋不已,“你这驾车技术也太好了,又快又稳,一点都不颠。”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厉寒煜薄唇微扬,带着些许得意:“这算什么?不过是些粗浅的把式。”
“日后这马就噷给我来养,保管把它喂得膘肥体壮。”
宁清欢眼睛更亮了:“那敢情好,以后我就能天天坐马车了。”
想到这,心里就美滋滋的。
与此?时,风一身着便服,正跟着几个衙役在街上巡视。
自打王爷说要在这乡下地方暂住,他就被安排在衙门落脚。
平日里除了练练武,帮王爷传递消息,也就没别的事可做了。
想起前几日的红薯种藤已经找到汇合的兄弟,派送去了军营。
眼下,他又恢复了闲暇状态,就跟着衙役们出来巡街,也方便了解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
这不,就看到了自家王爷驾着马车的模样,旁边还坐着个灵动美艳的姑娘。
王爷嘴角似乎还带着笑?
风一惊得瞪眼,王爷这是转性了?
自从遇到这位宁姑娘,他家王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冷得像块冰,现在居然会驾车带姑娘兜风了。
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不近女色的三王爷吗?
风一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咦?那不是前阵子,帮咱们破了赌场案的那位后生吗?”领头的官差,人称张捕头,也认出了那一晃而过的身影。
张捕头摸著下巴,一脸赞赏:“这后生可不简单。你们是不知道,前阵子那聚福赌坊的案子,就是他递的状纸。”
“那状纸写得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直接就把那赌场一锅端了。”
“真是个人才啊!”
风一听得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王爷写的状纸,能不好吗?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呵呵,是吗?那这位后生确实挺厉害的。”
其实整个衙门,除了县衙大人,根本没人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
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曾经深受先皇宠爱的三王爷。
要不是太妃娘娘出身微寒了些,这龙椅上坐的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
皇家的事,有时就是这么邪门。
想当初先帝还在时,谁不说太子是板上钉钉的储君?
结果太子心太急,在东宫偷偷试穿了龙袍,被先帝知道了,龙颜大怒,直接一道圣旨流放三千里。
有时这福祸还真是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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