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雅琪看到靠墙半袋大米,哭笑不得。显然张嫂知道自己不会要剩下的钱,直接全换成大米拎回来。
唉,这些老百姓淳朴过头了,也不知道这么多东西,她怎么拿回来的。
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认真备课,让孩子们学些真东西。
带着这样的心情,雅琪打开本子,思考接下来要怎么编。
突然,雅琪想到,八十年代有一部家喻户晓的纪录片——《话说长江》。
这部纪录片对长江的介绍涵盖自然地理、历史文化等多个方面,具有非常高的学术价值和文化内涵。自己也看过很多遍,大致内容都记得。
自己完全可以改编成系列散文,在教学中再穿插其他学科的知识,一举多得。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更隐秘的想法。
现在中华积贫积弱,大多数人都对外国非常崇拜,要求一切向外面学习,甚至有部分极端的知识分子提议取消汉字。
然而这样的观点是极其短视的,我们有许多优秀的文化瑰宝,它独属于中华民族的记忆里,是民族的魂魄。正是这些东西捏合了这片土地上的人,让她历经风雨仍然屹立不倒。
所以雅琪要在孩子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他们长大后能以更客观的视角看待这一切。
就在雅琪忙这些的时候,外面的口水仗都要吵翻天了。
当初蒋一华回去就对彭主编说了雅琪的看法,彭主编也当她年轻不知事,不晓得轻重。
两人一合计,还是决定不听她的,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他们报社有不少合作多年的评论作者,当下急忙联系,恳请他们写些文章反驳。
这里面很多作者也是《西游记后传》的读者,报社就是不提,他们也打算出言维护。
谁知这边一反驳,《顺天时报》上立刻多出几人争锋相对,看来对方有备而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它小报见两家吵得有来有回,也跟着凑热闹,顿时报上口水齐飞,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吃瓜群众们一时目不暇接,支持的、反对的,不一而足。这人拍手称赞《西游记后传》新颖有趣,那人就冷嘲热讽,说它哗众取宠、粗鄙不堪。
一时间,整个文化圈都被这场争论搅得沸沸扬扬。
“这个事,大家怎么看?”一个中等身材、脸型瘦长的中年文人发问。
“我看是某些人借题发挥,趁机攻击白话文。”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先开口。他戴着眼镜,留两撇黑胡子,看起来很沉稳,“这些人抱残守缺,以经典为借口,阻碍进步,我们必须反击。”
另一个也戴着圆框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接着发言:“我读过这本小说,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虽然说的是鬼怪神魔的故事,但对当前的白话文创作很有启发。我同意守常先生的看法,不能让守旧派的攻击阻挡我们的脚步。”
“好,我去找豫才。”中年人也不废话,直接出门。
很快,新一版的《新青年》发行,那位笔名为唐俟的作者写的文章就在上面。
刚好这天,雅琪出去吃早饭,看到书店挤满年轻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最新一期《新青年》到了。
这本后世耳熟能详的刊物,自己居然一直没读过。她顿时有些懊恼,立马掏钱买了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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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吃馄饨边翻看,果然现在杂志上都以推广白话文为主,很多理论性的文章,怪不得这么多青年学生买。
“噗……”
雅琪满口的馄饨汤全喷了出来。
她看到了什么?唐俟写的《评西游记后传》?
雅琪整个人直接傻掉。她揉揉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看错。
真是他,贯穿自己学生时代的男神!
自己对他的作品,还有他用过的笔名,可以说如数家珍。
谁让当年上学时,他的文章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那句一怕文言文、二怕某某人的俗语还记忆犹新。
不是,周姓大神,您也看通俗文学啊?还看自己的!
不过仔细想想,男神是创作过《故事新编》小说婖。
雅琪一阵狂喜,紧接着又慌乱不已,这,这,这让她怎么受得起嘛。
她急忙往下看,果然是他的风格,一如既往犀利。
“一部西游记后传,惹得三波人跳脚,和尚骂它谤佛,遗老骂它亵渎圣贤,文人骂它哗众取宠。我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西游记里的神佛,比庙宇里的金身还要庄严,不知罗贯中老先生若在世,写出四圣试禅心,是否当得住这些卫道士们的批判。
更有那一等人,把神魔戏当《孝经》,仿佛唐僧不满口“般若波罗蜜”,就是毁经典、乱文脉。可叹当年玄奘历尽劫难取经,为的正是将梵文佛典译作俗世言语。今日戏文用白话,倒成了罪过?我看他们倒像是给死尸涂脂粉的仵作,“雅言”幌子下,遮盖的是八股腐儒的棺材板气……”
不愧是男神,一出手火力十足。
看完雅琪也明白了,这是男神他们不满别人借机挑衅白话文,所以写文章给自己撑腰。
但不管怎样,都是自己跟这个时代大神们的第一次神交。
雅琪连忙撂下饭碗,又跑回去买了四本《新青年》。
当她捧著一摞书喜滋滋回去,意外看到蒋一华等在院里。
“抱歉,蒋先生,我不知道您今天过来,让您久等了。”蒋一华一般五天取一次书稿,没有大事不会突然拜访。
蒋一华连忙摆手:“先生说哪里话,是我不请自来。”
雅琪忙把蒋一华请进屋,他来不及喝口水,就把手上一摞报刊给雅琪看。
“先生您看,这些都是支持您的文章,总算把守旧派的声音压下去了。先生以后不用担心,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雅琪哑然,虽然蒋一华说得云淡风轻,但她知道报社一定没少出力。加上手里迅哥的文章,她觉得浑身被暖流包裹着,心里热烘烘的。
“其实,只是一部小说罢了……你们实在不必如此。”雅琪轻声说。
蒋一华不明白雅琪的脑回路,但了解她话里的好意。他沉默片刻,问:“冒昧问先生一个问题,当初您只投稿了我们一家,还是有别的选择?”
雅琪摇摇头:“我当时生活过得去,所以没有一稿多投,打算等收到你们的回复再说。”
“再问先生为何选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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