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沉,月朗星稀,浓郁的夜色像一张大网,将整个傅公馆笼罩其中。
三楼的侧卧里,典雅华美的欧式公主房内,姜颂雅昏迷了六个小时后,终于幽幽转醒。
她的动静不大,没有引起身旁沙发上男人的注意。
听到身边有动静,姜颂雅微微翕开双眼看去。
只是她一见到男人的脸,便顿时血色尽褪,娇俏的小脸上一片惨白。
姜颂雅连忙重新闭上双眼,努力恢复平缓的呼吸,制造自己还在昏迷的假象。
额头上的血痕还没长好,被医生上了药、包扎之后,也不怎么疼了。
傅行川死了,一想到这件事,姜颂雅的鼻头一酸,仍有想落泪的冲动,但现在的她已经没时间去伤感了,更致命的挑战还在等着她。
姜颂雅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充斥着很多事,许多莫名其妙又诡谲离奇的经历,像蒙太奇般在她的大脑里闪现。
最让她毛骨悚然的,便是昨晚傅行川的心梗猝死。
昨天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但傅行川却喝了很多酒,傅行川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就慌慌张张地跑到姜颂雅的房间来敲门。
姜颂雅进傅公馆这四年来,从未见过如此神情惊恐、行事慌乱的傅行川。
他的脸色一片煞白,放大的、浑浊的瞳孔里填满了恐惧之色。
“傅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姜颂雅系好睡衣,连忙把他迎进屋内。
“颂雅…小雅,还好有你在,有你陪着我。”傅行川跌跌撞撞地进屋,姜颂雅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傅先生,我去帮您泡一壶醒酒茶,我在呢,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姜颂雅宽慰他道,转身便要去为他泡茶。
可就在这时,傅行川猛地拉住了姜颂雅的手腕。
姜颂雅不解地转头,只见傅行川双眼瞪大,眼球上爬满了红血丝,“不、不要,小雅你别走,你就在这里,陪着我。”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但现在傅行川的情况太糟糕了,说起话来又没头没尾的,跟以往那个儒雅斯文、彬彬有礼的老先生完全是两个样子。
姜颂雅虽然不明白傅行川为什么会这样,但傅行川毕竟是她的大恩人,且这四年里一直以礼相待,从未有过越界的行为。
因此,姜颂雅便没多说,而是拉过一个椅子,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傅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姜颂雅担忧地看向他。
听到她的声音,傅行川瞬间如惊?之鸟般抬起头,在看到她时一阵惊恐之色,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平稳了几分,只是他依然不愿意说话。
不过姜颂雅能感受到,傅行川在颤抖,他年迈的双腿直打哆嗦,牙齿不停战栗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傅行川在为某些事情而感到惊惧。
姜颂雅想象不到,坐拥千亿资产、庞大商业帝国的傅行川,会因为什么事情,害怕成这样?
姜颂雅免不得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傅行川。
在陪伴的过程中,姜颂雅发现,傅行川一直在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
当天是7月13日,那时的夜色已经很深了,时间过了晚上的23:55分,正不断向着午夜12点逼近。
“要……来了……”粗糙如砂砾般的声音,从傅行川老迈的喉管里传出来。
他战战兢兢的,不像在说话,反而更像是意识模糊间的呓语。
姜颂雅一惊,她压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默默向着他又靠近了几分,竖起耳朵去听。
“她……咳、要……来了……”
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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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颂雅满腹疑窦,正想向他再度发问,却猛然听到挂钟敲击出12点的重音——
“铛——!”
“铛——!”
“铛——!”
姜颂雅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回头去看那挂钟。
奇怪,准点报时的?能她不是已经让人去掉了吗?
这是姜颂雅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在这之后,她的所有感官和思考能力戛然而止,陷入无止境的深眠之中。
等她再度转醒时,傅行川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而她正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姜颂雅大惊失色,她明明没有喝酒,怎么可能断片?
可如果不是断片,她为什么会什么记忆都没有,再度醒来就已经在医院里了。
碧云是一直贴身服侍她的丫头。
姜颂雅问她情况,碧云说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半夜的时候,姜颂雅慌乱地从屋内跑出来说傅行川晕倒了,他们就赶紧把老爷送进了医院。
碧云疑惑地反问,明明姜颂雅才是亲眼目睹所有事情的人,怎么会不记得了?
这个问题,从刚才开始,也一直在困扰著姜颂雅,十二点之后的记忆真的消失了,碧云说的一切她都没有印象。
这怎么可能呢?
见鬼了。
姜颂雅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这时,她想到了慧善大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傅行川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差,经常梦魇,所以每个月都要请人来家里驱邪除秽,其中他最为信任的就是慧善大师。
就在上个月,慧善大师又来了,不知道他对着傅行川说了什么,傅行川就立马立下了遗嘱噷给李律去做公证。
这就是那份姜颂雅享有99.95%继承权的遗嘱。
在送大师出门时,慧善大师第一次主动对着姜颂雅搭话。
“姜小姐,在傅先生身故之后,发间会出现一个曼陀罗花的剃痕。”
这时,慧善大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锦囊,递给了姜颂雅。
“当你发现那个剃痕后,你一定要打开这个锦囊,按照里面说的做,如若不然,你的下场会比他更惨。”
姜颂雅被慧善大师的这段话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师,怎么好端端的会提到身故,傅先生他怎么……”
慧善大师摇摇头,截断了她的话头,“阿弥陀佛,因果循环、因果循环啊……”
说罢,慧善大师便上车离开了,只留下满脸惊悚的姜颂雅,手里紧紧捏著那个红色锦囊。
姜颂雅不明白大师何出此言,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没想到慧善大师会一语成谶。
那时的她不敢把慧善大师的这段话告诉傅行川,毕竟大师只说了身故,并没有提及时间和原因,若姜颂雅没头没尾地跟傅行川说了,反而吃了晦气。
姜颂雅越想越觉得心惊,因此只敢把这件事深埋心底,包括那个红色锦囊,也被她深藏在了床底,从不触碰。
至于红色锦囊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姜颂雅从来都没有好奇过,她只希望傅先生的死,离得越远越好。
直到今天傅行川突然心梗猝死,慧善大师的这句话就像针扎一样贸然刺进了姜颂雅的脑海。
而且傅先生的发间真的有一朵花形的剃痕,姜颂雅的身子猛地发起了冷汗。
“既然醒了,装什么睡呢?”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说话的人距她极近,姜颂雅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姜颂雅顿时一僵,后背发毛,她霍然睁开眼,傅翊那张阴郁乖戾的脸,就在她的眼前,两张脸之间只差了十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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