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谈(1 / 1)

没多久,浴室里传来花洒的声音,傅淮秋收起落寞的视线,独自走到阳台的躺椅上坐下。

斯文清秀的俊脸上,难掩寂寞,晚风轻拂,吹乱他的黑发,傅淮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望向漫天繁星。

芬芳的郁金花香在鼻尖涌动,这是姜颂雅楼下的那一小片花圃,那是她自己种的,父亲给她划了一块小地,允许她种些自己喜欢的植物。

姜颂雅,这三个字,在傅淮秋的心里旋转、翻滚、揉碎又拼接在一起,成为他心头挥之不去的瘴。

傅淮秋从怀中取出一盒烟,从中取出一根,咬在唇边,给自己点燃烟头。

他极少抽烟,只有实在心烦得难以纾解时,才会来上一根,兄弟们都不知道他会抽烟。

他们总觉得傅淮秋这个人,整天睁眼闭眼就是实验、研究、数据,是个淡漠到有些“不近人情”的人,却不料他也有自己“意难平”。

从前,姜颂雅是父亲的人,他不敢碰,现在,姜颂雅成了他们兄弟的敌人,他碰不了。

傅淮秋感叹自己的可悲、可笑,唯一一次动情,居然这么艰难困苦。

“原来医生也会抽烟。”慵懒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傅淮秋惊诧地回头看她。

唯恐自己的烟味熏到姜颂雅,傅淮秋连忙要扔了烟头,拍干净自己身上的烟味。

却不料他指尖的烟被姜颂雅给夺了去,姜颂雅双指夹着烟,一手撑著躺椅,一手将他没抽完的烟往自己嘴里送去。

“没事,我也抽,就是好久没抽了。”姜颂雅的头发还湿著,裹着干发帽,她的脸被水蒸气氤氲得又白又嫩,像剥了壳的荔枝,清纯而诱人。

傅淮秋走到旁边去,拍散自己身上的烟味,看向她,似乎有点不解,“你抽烟?”

姜颂雅笑了,“如果你18岁的时候,相依为命的养齂病重住院,家里贫困,考上京大也只能辍学打工的话……你也会抽烟的。”

“那个时候又穷又苦,却没时间怨天尤人,每天一睁眼就是打工,闭上眼就是睡觉,犯愁想哭的时候就抽烟。”

姜颂雅说到这里,取下唇边的烟,粉唇缓缓吐出一口白雾,道,“你这是淡烟,好入口,挺好抽的。我那时候只敢买最便宜的烟,偷偷哭着抽,怕被我妈发现。”

傅淮秋没有打断她说话,眸光柔软,心底揪起来的那种酸疼,他把哀思缠绕在了她的身上。

“你肯定理解不了,你们都是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匙出身,目标是星辰大海,不像我们,整日奔波劳累,就为了那块八毛的。”

姜颂雅自嘲般呵呵笑了出来。

傅淮秋在心底默默地反驳她,不是的,他当初要想从成千上万个天才中脱颖而出,成为父亲的第三个孩子,也经受了非人般的磨砺。

但那些对于姜颂雅来说,太不足挂齿了。

所以傅淮秋垂下眼,没说话。

他取来吹风机,为她解下干发帽,给姜颂雅吹头发。

傅三少哪里做过伺候人的活儿,给她吹头发的时候,笨手笨脚的,还会吹到头发打结,又小心翼翼地给她解开,生怕牵?到头皮,把她弄疼。

姜颂雅甩了甩头发,长发如瀑,乌黑亮丽,她说:“但是我很幸运,我才打了半年的工,就遇到了傅先生,是他救了我和妈妈,他是我毕生的恩人,我很感激他。”

“正是因为傅先生对我的宠爱,所以我才能戒掉烟,没有烦心事,所以不需要尼古丁来麻痹自己。”

姜颂雅仰起头,看向傅淮秋棱角分明的下巴,“你们不相信我和傅先生之间纯粹的关系,觉得我如果没有付出身体,傅先生就没理由对我这么好,可我真的不想再去解释了……”

“我相信。”

寂静的空间里,傅淮秋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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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颂雅与他对视,神向往之,两道视线如两根银丝,紧紧交缠,绞在一起,越绞越紧、越缠越密……

直到,“啪”一声,丝线应声而裂,然后,云归云、土归土、桥归桥、路归路。

姜颂雅吸尽最后一口烟,捻灭烟蒂,扔进垃圾桶里,她揽过自己已经吹干的长发,转身进屋。

“谢谢。”她说。

这道声音极轻,轻得好似风一吹就散了。

傅淮秋的视线随她而动,一直目送她进里屋,接着才苦笑着收回目光,走进浴室里去洗澡。

他明白,越了解她,越放不下她,她就像生根在他心底的嵞,早晚会汲尽他的血肉、蓬勃生长。

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傅淮秋抱起一床被子,在沙发上躺下,姜颂雅关了灯,两个人没有半点交流。

傅淮秋合上眼,却睡不着,心中的情绪愈发缭乱,乱糟糟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黑暗中,姜颂雅缓缓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漆黑的夜幕里,精明而优雅,像一只波斯猫,清晰地勾勒出自己的目标——逃跑。

是的,她还是想逃跑,她的最终目的,自始至终都是逃出傅公馆。

不论是求和,还是合作,抑或是全盘托出,不过都是她的缓兵之计,只是想打消些他们对自己的顾虑,放松对自己的看管。

更方便她逃跑。

当然,傅公馆这些云谲波诡的离奇事件,她也想要去弄清楚一切的真相。

姜家是她的家吗?家主又是谁?姜颂雅都不知道。

谁都不想背个定时炸弹在身上,姜颂雅也害怕,这庞大的遗产,她有命拿,没命花。

但她,或者是他们?个,真的能找到真相,并且破除诅咒吗?

谁都没有把握。

所以姜颂雅要给自己留个退路,那就是在全部未知的情况下,按照要求完成自己的任务——继承99.95%的遗产。

至于最终是死是活,她尽力了,只能听天命了。

毕竟这五兄弟也不一定真的会如约帮她破除诅咒,人心隔肚皮,这里可有?块肚皮,谁说得准呢?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其他四人便?时敲响了姜颂雅的房门。

“三哥,三哥你睡醒了吗?我们来给你们送早饭!”

裴熙澈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姜颂雅被他吵醒,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醒过来。

“谁啊?”姜颂雅迷迷瞪瞪地问道。

傅淮秋也是被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脑子里还是一头蒙。

见屋内没动静,门外边的人又说起话来。

“你别这么鬼吼鬼叫的,指不定两人昨晚上干柴烈火的,做了什么呢。”又是一道玩味的声音响起,“你个小屁孩进去,看了长针眼哦。”

这话一出口,姜颂雅的大脑完全清醒了,脸色也黑了。

这声音她死都认得——傅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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