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哥..."张美倩放下筷子，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能...能跟你借点钱吗？"

周阳抬头，发现她眼眶微微发红，刚才还活泼的语气突然变得小心翼翼。

"多少？"他掏出钱包。

"一千块就行。"张美倩急忙补充，"我有钱了就还你！"

周阳数出十张钞票递过去："不急。能问问是什么急用吗？"

张美倩接过钱，咬了咬下唇："我在阿平的裁缝店给妈妈订了件新衣服，本来昨天该取了的。她...她今天生日。"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周阳注意到她说"妈妈"时肩膀不自觉地缩了缩，像是提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想起昨晚张美倩脸上的淤青，眼神暗了暗。

"我陪你去取吧。"他站起身收拾碗筷，"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真的？"张美倩眼睛一亮，随即又犹豫起来，"可是...阿平的店有平妈在..."

周阳的动作顿了一下。昨晚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但看着张美倩期待又害怕的眼神，他点了点头："没事，大白天的能有什么问题。"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了嘉嘉大厦六楼的一间裁缝店前。店门上方挂著"平记裁缝"的招牌，玻璃橱窗里展示著几件做工精细的旗袍。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在缝纫机前忙碌。

"就是这里。"张美倩小声说，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周阳的袖子。

周阳推开门，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侧身让张美倩先进去。

"平哥，我让你订做的衣服都做好了吗？"

裁缝店里的光线比走廊明亮许多，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布料纤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缝纫机的声音停了。罗开平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他看起来三十出头，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大得有些突兀。

"美倩来啦？"

罗开平放下手中的活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不习惯大声说话，"衣服我昨天就做好了..."

他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线轴架，五颜六色的线轴滚了一地。

周阳弯腰帮忙捡拾，注意到其中一个线轴上沾著暗红色的污渍。

"周阳？"罗开平突然认出了他，声音提高了几分，"上次我妈生病进医院，多亏你..."

"举手之劳。"周阳把线轴放回架子，余光瞥见工作台下露出一角黄纸。

"周阳，你先等会，我去拿件衣服出来！

罗开平快步走向里间，布帘掀起时飘出一股刺鼻的中药味。

张美倩不自觉地往周阳身边靠了靠，小声解释："平哥手艺很好的，就是太老实了..."

里间传来翻找的声音。过了片刻，罗开平捧著一个枣红色的锦盒走出来，盒面上绣著精致的莲花纹样。

"美倩，按你说的改过三次了。"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墨绿色的旗袍，"你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张美倩接过盒子："谢谢平哥，多少钱..."

"大家街坊邻里的，收你600就好！"

"好的，钱给你！"

罗开平没有立即接钱，而是盯着周阳："周阳要不要也做件衣服？我最近进了批新料子。"

"下次吧。"周阳礼貌地笑笑，注意到罗开平手腕上缠着一圈红绳。

"我妈一直念叨要谢谢你。她说...你是个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店里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低了几度。张美倩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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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谢谢平妈。"周阳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挡在张美倩前面，"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等等。"罗开平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油纸包，"我妈特意给你准备的，说是谢谢你。"

纸包散发出一股古怪的气味，像是中药混合著某种腐朽的味道。

张美倩闻到了根本不敢动弹。

"平妈太客气了。"周阳接过纸包，指尖传来异常的冰凉触感，"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店门时，周阳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回头望去，只见罗开平站在玻璃门后，镜片反射著诡异的光。

两人刚走到电梯口。

张美倩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周阳转头。

张美倩脸色煞白："我...我忘记给钱了..."

她手里还紧紧攥著那叠钞票，指节都泛了白。

"在这等著。"周阳拿过钱，"我去。"

他快步走回裁缝店，门铃再次响起。罗开平还站在原地，保持着目送他们的姿势。

"平哥，钱。"周阳把一千元放在柜台上，"美倩记性不好。"

罗开平愣了一下："太多了..."

"就当是预付下次的，走了，美倩还在等我。"周阳没多解释，转身就走。

罗开平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周阳已经离开了，他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干活。

周阳走出裁缝店时，张美倩正站在电梯口来回踱步。她看见周阳出来，立刻小跑两步迎上去，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给...给钱了吗？"她紧张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旗袍盒子的缎带。

周阳点点头："给了。平哥说下次还给你打折。"

他故意把话说得轻松，想缓解她的不安。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两人走了进去。

轿厢里挤著几个准备出去买菜的老太太，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空篮子。

张美倩往角落里缩了缩，把盒子护在胸前。

"美倩啊，"一个烫著卷发的大妈突然开口，"又给你妈买东西？"

张美倩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嗯...今天是她生日..."

"哎哟，孝顺是好事。"大妈咂咂嘴，"不过你妈那个脾气..."

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拽了拽袖子。

周阳不动声色地往张美倩那边挪了半步，挡住大妈探究的目光。

电梯里的空气闷热浑浊，混合著各种廉价香水味道。

很快，电梯到了三楼，金属门缓缓滑开。

周阳带着张美倩走了出去。

"你先回家吧。"他压低声音，"我在外面等等，确认没事再走。"

张美倩咬著下唇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攥著旗袍盒子的缎带，指节泛白。

"谢谢周阳哥..."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转身时发梢扫过周阳的手臂，带着一丝洗发水的茉莉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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