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声控灯没有亮。

周阳摸黑前行，手机屏幕的冷光照出墙壁上斑驳的水渍。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水渍的形状像极了扭曲的人脸。他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

楼下传来的尖叫声刺破了夜的寂静。

那不是普通的惊恐，而是人类在面临超越认知的恐怖时才会发出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嚎叫。

本来是打算坐电梯的，却发现无法正常使用。

就在这时，楼梯间的灯管滋滋作响，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周阳看见无数细小的黑影从墙角缝隙里涌出，像泼洒的墨汁般沿着墙壁蔓延。

周阳加快脚步，快要拐到5楼的平台时，迎面撞上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嘉嘉阿姨呢？"

周阳抓住那人的肩膀，手指陷入棉质T恤的褶皱里。对方抬起头，是住在8楼的陈伯，平日里总爱在附近公园打太极的老人此刻脸色灰败，眼白上爬满血丝。

"全乱套了......"陈伯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也快点回去睡觉吧，电梯里被关了不少人，我也是挤不进电梯才走的楼梯。"

他说完就要挣脱周阳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周阳注意到陈伯的拖鞋上沾著暗红色污渍，随着他踉跄的脚步在台阶上留下断续的印记。

更奇怪的是，老人脖子上挂著的玉观音不知何时已经裂成两半，细绳却完好无损，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震碎的。

"等等！"周阳追上去两步，"您看到欧阳阿姨了吗？她穿……"

头顶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灯泡炸裂的瞬间，玻璃碎片如雨点般坠落。

周阳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听见陈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向上冲。

等眼睛适应黑暗后，楼梯间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陈伯的拖鞋孤零零地躺在台阶上，鞋头朝着上楼的方向。

周阳举起手机，屏幕光照出扶手上密密麻麻的手印……那些手印比常人的小一圈，指尖部位格外尖锐，像是某种生物的爪痕。

他顺着痕迹抬头，顿时浑身血液凝固：天花板上倒吊著一个人形黑影，长发垂落几乎要扫到他的鼻尖，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嘴。

"这人......真香，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黑影的嘴一开一合，腐臭的气息喷在周阳脸上。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王珍珍的来电显示刺破黑暗。

周阳后退时踩空台阶，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再抬头时，天花板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缕灰雾缓缓消散在通风口的铁栅栏间。

"喂？珍珍？"周阳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只有断续的电流杂音，间或夹杂着像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突然，王珍珍的声音切了进来，却扭曲得不似人声："周阳......平妈......她来敲门了......啊......"

通话戛然而止，最后传来的是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回音。

"喂，珍珍，你说话啊，珍珍……"

周阳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他正打算回去看看珍珍到底怎么了，这时，电梯的方向传来了“砰砰”的急促敲打声，就像是有很多人在用力地锤击电梯门一样。

甚至还能听到欧阳嘉嘉的声音……

周阳站在楼梯拐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左边是通往王珍珍家，右边是困着欧阳嘉嘉的电梯……两个方向的声音像两把钝锯，来回拉扯着他的神经。

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去把欧阳嘉嘉带回来。

也幸好来到嘉嘉大厦的孤魂婈鬼也算懂事，并没有直接闹出人命。

周阳冲向电梯间时，后槽牙咬得发酸。

求叔给的法器应该能保护王珍珍一会儿，他这样说服自己。来到电梯门面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刹住脚步——

电梯门缝里正渗出粘稠的黑雾，像沥青般顺着门框往下淌，所到之处结出一层冰晶。金属门板上布满凹凸不平的掌印，每个都有烧灼过的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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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阿姨！"周阳拍打电梯门，掌心立刻传来刺骨的寒意。回应他的是一连串杂乱敲击声，似乎有人在用高跟鞋跟拚命踹门。

那声音忽左忽右，完全不符合电梯轿厢应有的空间逻辑，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追逐著猎物。

周阳摸出裤袋里的瑞士军刀，刀刃插进门缝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随着他用力撬动，一缕黑雾蛇般缠绕上他的手腕，皮肤立刻传来被无数细针扎刺的痛感。门缝扩大到两指宽时，他用双手将它掰开，然后俯身往里看去……

可惜，电梯轿厢并不在这一层。

只有望不到底的漆黑深渊，以及从深处飘上来的、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那些声音明明来自不同的人，此刻却诡异地同步著："救...命...救...命..."

像被按下循环播放的录音带。更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仿佛有巨物正在攀爬电梯钢缆。

"见鬼..."周阳后退半步。

这次，他看到井壁上有东西在蠕动……噸噸麻麻的苍白手臂从混凝土里伸出，手指抓挠著空气，像某种诡异的水草随着水流摇摆。

手机在这时再次震动起来。

周阳掏出来时，屏幕自动亮起，显示著张美倩发来的消息：「枕下的符在发光，我无法靠近，屋内来了个很厉害的野鬼」。

大概是PiPi发来的简讯。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突然听见电梯井里的呼救声变了调，汇成一句清晰的话语：「...下来陪我们...」

一股蛮力突然从里面涌了上来，周阳被震得踉跄后退。

电梯井更多黑雾喷涌而出。

周阳从怀中掏出一叠黄符，指尖微颤。符纸边缘已经泛焦，朱砂绘制的咒文在黑暗中渗出诡异的血光。

他咬破舌尖，将腥甜的液体喷在符箓上……

"轰！"

符纸燃烧的瞬间，电梯井里传来千百个重叠的尖啸。

火光照亮井壁，那些苍白手臂顿时扭曲成焦黑的枯枝，指甲盖噼里啪啦爆裂脱落。

黑雾如活物般退缩，却在三秒后以更狂暴的姿态反扑。

"操！"周阳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消防栓上。

眩晕中他看见燃烧的符纸并未坠落，而是悬浮在半空组成八卦阵型。

每张符背面都浮现出求叔歪歪扭扭的批注：

【此符专治小儿夜啼】

【本产品保质期三天】

【急急如律令后面记得加句号】...

黑雾突然凝成一只巨手，将八卦阵捏得粉碎。

燃烧的符灰簌簌落下，在周阳眼前拼成一行字：【使用者阳气不足，建议充值】。

"我尼玛……"

周阳的脏话被灌进喉咙的阴风堵住。他摸向裤袋想再掏张符，却拽出张结款小票。

求叔龙飞凤舞的附言在背面闪烁：【忘说了，要配合童子尿使用】。

电梯井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某个庞然大物正顺着钢缆攀爬，金属扭曲的呻吟中混杂着指甲刮擦黑板般的动静。

"砰！"

无数苍白手臂从电梯井里探出，每只手掌心都裂开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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