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老班长?著身子走在队伍最前端,带领着三排战士艰难地翻越群山,只为尽快归队。当行至一处险峻的悬崖之上时,老班长突然一个急刹,整个人紧贴地面趴了下去,紧接着,他迅速向身后的战士们打出手势,示意众人立即蹲下,?时将食指竖在唇边,眼神中满是警惕,无声地警告大家保持绝对安静。
战士们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马达轰鸣声从山下骤然响起。
吴明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一寸寸地匍匐爬行,待爬到悬崖边缘,缓缓探出头向下望去 —— 只见悬崖下方,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穿梭在嶙峋怪石之间,几十辆汽车首尾相接,宛如一条灰黑色的长龙,正沿着公路缓缓蠕动。
七班战友牺牲的惨状,始终如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在吴明心中越烧越旺。此刻,看到敌人的车队大摇大摆地驶过,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腰间的手榴弹袋。
“班长,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沈阳瞪大眼睛,满脸困惑地看向吴明,语气中带着担忧:“咱们不是急着回大部队吗?一旦动手,岂不是会把行踪完全暴露?”
“暴露了又咋了?” 吴明猛地旋开手榴弹的盖子,眼中闪烁著复仇的火焰,“咱们居高临下,他们在悬崖下根本追不上!等敌人反应过来,呼叫飞机来轰炸,咱们早就转移得无影无踪了!”
“说得对!” 小山东紧握拳头,摩拳擦掌,浑身热血沸腾,“要是不狠狠教训这帮敌人,给七班的兄弟们报仇雪恨,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其他战友!”
吴明手脚并用地爬到老班长跟前,压低声音请示:“排长,山下就是敌人车队!咱们打个伏击,既能迟滞敌军行军,也能给大部队争取更多准备时间。”
老班长眉头紧锁,沉默片刻,觉得吴明话有些道理,于是拍了拍吴明肩膀:“我带六班先行撤离,你们五班完成任务后立刻跟上,千万不要恋战!”
“班长!你放心!”吴明见老班长?意,立刻招手将五班战士聚拢过来。他掏出一枚手榴弹道:“?志们,咱们来场比试!每人投一枚手榴弹,看谁炸的汽车最多!”
“比就比!” 战士们一听,齐刷刷掏出手榴弹,拧开保险盖,蓄势待发。
“俺先来!” 小山东作为老兵,动作干净利落,拉弦、挥臂一气呵成。手榴弹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却在车顶狠狠一弹,在车旁轰然炸开。爆炸声惊起一片骚乱,敌人的机枪立刻疯狂扫射,子弹如雨点般打在崖壁上,碎石迸溅,尘土飞扬。
小沈阳深吸一口气,咬牙将手榴弹掷出。也许是被密集的枪声搅乱了心神,又或许是风雪影响了准头,手榴弹直直砸进半崖的雪堆里。“轰” 的一声,碎石裹挟著雪块倾泻而下,下方伪军的惨叫声混著咒骂声此起彼伏。
轮到力气最大的大牛。他铆足全力,将手榴弹远远抛向车队中央。可惜运气欠佳,手榴弹不偏不倚落在两辆汽车中间。剧烈的爆炸在路面炸出深坑,飞溅的碎石击碎了后车挡风玻璃,却终究没能重创敌人,只让车队短暂停滞了片刻。
轮到吴明时,他眯起眼睛锁定目标 —— 右侧陡坡下,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卡车孤零零地停在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他利落地拉开引线,手腕轻抖,手榴弹打着旋儿顺着斜坡骨碌碌滚下去,像颗黑色的流星,精准滑入卡车底盘。
谁也没料到,这看似寻常的一投竟成了导火索。刹那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撕裂空气,炽烈的火光裹挟着气浪冲天而起,宛如绽放的血色蘑菇云。剧烈的冲击波如同无形巨手,将旁边两辆汽车瞬间掀翻引爆,连环爆炸的火光迅速蔓延,一辆接一辆的卡车接连炸成火球,轰鸣声震得崖壁簌簌落石,五班战士们死死抠住岩缝,生怕被气浪掀下悬崖。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声终于停歇。众人小心翼翼探出身,眼前的景象?人目瞪口呆:崖下火海翻涌,燃烧的残骸冒着黑烟,焦黑的伪军尸体横七竖八散落四周,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车队,此刻只剩一片焦土废墟。
吴明攥着手榴弹的手微微发颤,盯着掌心这枚普通的铁疙瘩,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这威力... 简直比飞机炸弹还邪乎!”
战友们?样呆立当场,直到小沈阳突然一拍大腿,笑得直不起腰:“老天爷开眼!咱们撞上敌军弹药运输队了!班长这随手一炸,直接端了敌人的弹药车!”
”原来如此!” 小沈阳的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 威力惊人的并非手榴弹,而是那些满载汽油、炸药、弹药的军用卡车。一枚小小的手榴弹,就像点燃了一串爆竹,引发了惊天动地的连锁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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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吴明身旁的小山东忍不住咧嘴笑道:“这帮伪军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怕是连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吴明当机立断,大手一挥:“撤!” 五班战士们迅速收拢,借着硝烟掩护,如猎豹般隐入山林。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追上了老班长带领的队伍。
暮色深沉,老班长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吴明和赵明志来到张连长面前复命。踏入营帐的刹那,三人不禁一愣 —— 营帐内灯火摇曳,褚团长、陈政委等一众干部齐聚,围坐在地图旁,似乎正在激烈商讨作战部署。因夜色昏暗,他们没察觉到营帐内的情形,冒冒失失闯入,打断了这场重要会议。
“报告连长!” 老班长率先立正,身姿笔直却难掩倦意,“协助过江的朝鲜?志已安全归队。”
张连长目光扫过三人,眉头微蹙:“辛苦了!不过…… 七班长怎么没一起来?”
老班长缓缓低下头,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报告连长,七班在掩护朝鲜?志过江时…… 全体壮烈牺牲!”
张连长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僵,喉头滚动两下,终究只默默抬手,重重拍了拍老班长的肩膀,无声的悲怆在空气中流淌。
"报告连长!" 吴明望着帐篷里还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众人,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开口:"我们五班在转移途中,为牺牲的七班战友报了仇,成功炸毁了伪军的弹药车!"
"什么?!" 原本正在讨论作战部署的众人齐刷刷抬头,十几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吴明身上,帐篷里瞬间弥漫起紧张又惊愕的气息。
“可不是吗?”吴明以为眼前首长还会表扬他,眉飞色舞地描述:"我瞅准时机,一枚手雷扔下去,那些伪军囤积的炮弹、汽油全成了 爆竹 !几十辆满载军火的卡车接连爆炸,火光冲天,场面就像......"
"胡闹!简直是乱弹琴!" 话音未落,褚团长 "啪" 地拍案而起,古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全团上下拼死拼活执行诱敌任务,你们倒好,把敌人的命脉给断了!没了军火和汽油,敌人寸步难行,还怎么引诱?这不是坏了全盘计划吗!"
吴明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直到此刻,他才如梦初醒 —— 原以为的立功表现,竟成了破坏战略部署的大错。
陈政委缓步上前,指间香烟明明灭灭,语重心长地说道:"吴明?志,我们是革命队伍,不是占山为王的草莽。任何行动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战场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得把婖体利益摆在首位。这种 只看眼前、不顾大局 的思想,必须彻底纠正!"
”我说怎么半天不见伪军上钩!" 褚团长余怒未消,在帐篷里来回踱步:"敢情是你们在背后捅了娄子!没了汽油,伪军的装甲车成了废铁,火炮成了哑巴,这诱敌计划还怎么实施?!"
"老褚,消消气。" 陈政委抬手按住要拍桌子的团长,语气沉稳:"事情既然出了,发火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得重新研判局势,总能找到破局的法子。"
"能不急吗?!" 褚团长攥紧拳头,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后方五十万战士枕戈待旦,就等著咱们把敌人引入包围圈。现在倒好,敌人没了补给,根本不会按原定路线行进!要是完不成任务......"
陈政委朝吴明等三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先回去休息,好好反思这次行动的问题。"
"是!" 三人齐刷刷敬礼,脚步沉重地退出会议室。
"老班长,是我连累全排了......" 吴明垂著头,愧疚像块巨石压在胸口。他踢著路边石子,不敢看老班长的眼睛。
"别往心里去,是我点头?意的。只是没想到......" 老班长望向远处的营地,眉头拧成个死结。此刻让他不安的,不是会受到的处分,而是担心这次意外会打乱整个战役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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