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声时远时近，一颗颗炮弹不时在不远处炸开，掀起漫天尘土。然而，战士们对此却毫不在意，他们早已习惯了这充斥着危险的环境，全神贯注地修筑著防空洞，仿佛周遭的战火与自己毫无关系。

突然，炮声戛然而止，战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站起身来。

“美国佬要上来了！” 老班长警惕地朝空荡荡的公路望去，随后又迅速猫下腰，继续捣鼓著自己负责的防空洞，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敢松懈。

“?志们，动作快点！” 张连长的声音坚定有力，“美国佬马上就到，大家把防空洞加固好！多架些木头，美国佬的重炮可不是闹著玩的！”

“是！” 战士们齐声回应，迅速猫下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此刻，阵地四周难得地安静下来，只有战士们用刺刀削著小木棍时发出的 “嘶嘶” 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不知情的人要是看到这一幕，或许会以为这里是个忙碌的木工作坊，全然想不到这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

吴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些日子以来，枪炮声几乎成了他生活的背景音，就连睡觉也是在这轰鸣声中入眠。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顺手将一根削好的木棍支进防空洞，不禁开始担忧，往后要是没有了枪炮声，自己能不能习惯？又或者，要是能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回到和平年代，他还能适应那没有杀戮的日子吗？

“呜 ——”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一架美军战机毫无预兆地从头顶掠过。

“鬼子！美国鬼子上来了！”

“做好战斗准备！”

战士们几乎在?一瞬间抄起步枪，枪托重重砸在战壕边缘，溅起细碎的冰碴。顺着蜿蜒的公路望去，晨雾尚未散尽，八辆钢铁巨兽正缓缓驶出弯道 —— 七辆 “霞飞” 轻型坦克，一辆 “谢尔曼”中型坦克 。

每辆坦克身后都跟着十几名步兵，他们戴着锃亮的钢盔，M1 步枪斜挎在胸前，军靴踏在路面上的脚步声透著漫不经心的嚣张。

”谢尔曼” 的炮塔像警觉的兽首般缓缓转动，液压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相较之下，“霞飞” 的动作明显迟滞许多，履带扬起的烟尘中，炮管笨拙地上下晃动。

吴明狠狠咽了口唾沫，喉结在冻僵的皮肤下滚动。八辆坦克的钢铁洪流压过来时，地面都在微微震颤。幸好，大多是 “霞飞” 这种轻型坦克，如果换成 “潘兴” 那种重装甲怪物，对连反坦克手雷都稀缺的他们来说，简直是横亘在面前的移动绞肉机。

呜 ——” 一阵刺耳的马达轰鸣从后方骤然响起，只见蜿蜒的山道上，美军车队如钢铁巨蟒般滚滚而来：打头阵的是几辆满载荷枪实弹士兵的军用卡车，士兵们倚著车厢谈笑，钢盔在晨光下泛著冷芒；紧接着，灰色吉普车风驰电掣般掠过，扬起漫天尘土；后方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各式军车长龙，有的汽车尾部拖拽著巨大的野战炮。

“他们疯了？” 吴明攥著步枪的手青筋暴起。美军难道真以为能如此轻易穿过防线？八辆坦克搭配一个连队步兵作先锋，这阵势与其说是军事行动，倒更像是傲慢的示威。

吴明目光扫过身旁隐蔽在战壕中的战友 —— 有人正往防空洞深处搬运木料，有人半埋在冻土中调整射击角度，甚至还有战士蜷缩在狭小的洞口，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回想起不久前那架低空掠过的侦察机，当时阵地一片寂静，晨光尚未完全驱散雾气，难怪美军会误判此地无人驻守。

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的开过，发动机的轰鸣声与汽油味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山谷。 吴明有些沉不住气地动了动手中的步枪，只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胸口发闷。

唰唰唰…… 美军坦克与步兵混编的先头部队踏入视野，鹿皮军靴碾碎积雪的咯吱声清晰可闻。。吴明们甚至能看清最前排士兵眼下的青黑、钢盔下凌乱的胡茬，还有他们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冰晶。

当美军坦克与步兵的先头部队刚驶过阵地前的公路，蜿蜒的车队便将脆弱的侧翼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志愿军眼前。

张连长猛地挥动手臂，大喊一声：“打！” 刹那间，整个连队的轻重机枪、步枪?时喷吐出火舌，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novel九一。com

最先遭殃的两辆军用卡车在密集的弹雨中剧烈震颤，铁皮瞬间被打成筛子。车内的美军士兵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无情的子弹穿透身体，凄厉的惨叫混著金属与血肉碰撞的闷响，转瞬间，车厢内便被鲜血浸染。

几个反应敏捷的士兵本能地滚向车底，却在劫难逃 —— 随着 “轰” 的一声巨响，被打爆的油箱燃起冲天大火，整辆车化作一团火球，气浪裹挟著灼热的金属碎片四下飞溅。

燃烧的卡车腾起黑红色的浓烟，刺鼻的汽油味与硝烟迅速弥漫整个高地。几名浑身着火的美军士兵从车上连滚带爬地摔下，在雪地上疯狂翻滚，凄厉的哀嚎声刺破天际。他们焦黑的皮肤与雪地接触时发出 “滋滋” 声响，挣扎片刻后，便僵直地躺在血泊中没了动静。

美军迅速做出反应，军官们指挥士兵如潮水般从车厢跳下。他们依托残骸、巨石迅速寻找掩护，M1 步枪的枪火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密集的子弹呼啸著掠过志愿军头顶，在战壕边缘炸起串串火星。

美军的反击如雷霆骤至，步枪的脆响、机枪的咆哮、冲锋枪的连射交织成死亡乐章，迫击炮沉闷的轰鸣与无后坐力炮尖锐的呼啸此起彼伏。

刹那间，子弹与炮弹如滂沱暴雨般砸向山头 —— 方才志愿军的攻势像疾风掠过麦田，而美军的火力倾泻则如同汹涌的钢铁洪流，将整片阵地彻底淹没。

“娘的！” 吴明咒骂着将身子死死贴进战壕，步枪才击发一弹，便被铺天盖地的弹雨压制得无法抬头。

子弹擦著耳边呼啸而过，尖锐的破空声似死神的低语；炮弹在四周接连炸开，碎石混著弹片如霰弹般横扫，飞溅的冻土和著硝烟糊在脸上。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那句 “美军一个营的火力胜过志愿军一个师” 绝非虚言，这压倒性的火力优势，几乎要将阵地碾成齑粉。

这时，先前趾高气扬的先头部队正狼狈溃退，步兵们边射击边后撤，有人背着受伤的战友踉跄奔逃，鲜血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原本?辆耀武扬威的坦克，此刻仅剩四辆灰头土脸地退回 —— 短短几分钟，另外两辆已被其他志愿军部队摧毁。这个发现让吴明心头一震：原来自己所在的连队，正挡在美军北援的咽喉要道上。

幸存的坦克轰鸣著撞开燃烧的汽车残骸，在公路上一字排开，炮管如毒蛇昂首。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炮弹撕裂空气呼啸而来，阵地瞬间腾起冲天火光；车载机枪喷吐着火舌，将战壕前的碎石与冰块打得漫天飞舞，飞溅的碎屑如同密集的钢针，在冻土上砸出密密麻麻的深坑。

“操！这哪是打仗，分明是在拼子弹！照这么打下去，这小山包都能当铁矿开采了！” 吴明心中暗骂。

这是连队首次阻击美军，谁都没料到会遭遇如此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战士们毫无心理准备，瞬间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几名战友不甘心被这般压制，试图投掷手榴弹反击，可刚站起身，就被密集的子弹击中，倒在血泊之中，鲜血迅速将冰冷的地面染红。

连队的战壕共设三道，彼此间隔二十多米。如此布局，一来是为了构建多重防线，防止敌人轻易突破；二来这山头本就狭小，若只有一道防线，全连战士挤在一起，很容易被敌人的炮火大面积杀伤。

幸好，志愿军们提前构筑了坚固的战壕，且占据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只要不轻易探头，敌人的枪林弹雨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们。

“老子就跟你们耗著，倒要看看你们的子弹能打多久！” 吴明紧紧握著枪，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坚决不贸然露头，与敌人拼消耗。

事实上，吴明知道其他战友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 战场上，零星的枪声逐渐稀疏，再没人贸然探头与美军硬拼。志愿军的英勇无畏，绝非盲目赴死，他们比谁都清楚：战斗的真谛，在于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

“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 这句话此刻在吴明脑海中无比清晰。

他攥著步枪的手指微微发颤，暗暗发誓：若能从这场血战中幸存，定要在枪托上郑重刻下这两句话 ——“保存自己” 那面，定要用最深的刻痕、最醒目的符号铭记。

事实很快证明了他的先见之明。没过多久，尖锐的呼啸声撕裂长空，敌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重炮的怒吼震得地动山摇。刹那间，无数爆炸在头顶炸响，整座山头仿佛成了沸腾的熔炉，泥土石块如雨点般簌簌坠落。

吴明只能蜷缩在狭小的防空洞里，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默默等待着下一场战斗的来临。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