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方才那长久的沉默，居然是因为深切的心疼。

心跳陡然加快，不确定地想。

世间当真存在这样的女子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灵昼，这一刻，他无比正确的意识到。

自己仿佛在不经意间，捡到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宝藏。

裴砚平日里一副清冷模样，此时耳尖却悄然泛起一层薄红。

他轻轻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将那只停留在自己头顶的手，缓缓拿了下来，他微微抿唇，别过头去。

平日冷若冰霜的双眸，也不自觉地躲闪著，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扑闪的蝶翼。

他微微张了张嘴，声音低得如蚊蝇轻哼，却又清晰的传入对方耳中，“我……我还没有答应嫁给你。”

那模样，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清冷，倒像是一只腼腆的小鹿，莫名显得软萌可爱，?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好好呵护。

灵昼直直地盯着他看，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收回，讪讪笑了笑。

她 总是忘了这个时代男女之间应该保持分寸。

“我给忘了。”

说著，突然一顿，眼眸微微睁圆，望着男生。

可乐，刚刚是不是我听错了？

可乐：【没有。】

“你刚刚说愿意嫁给我？”

女生眼神直白而炙热。

裴砚轻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拿着水杯，轻声道：“我说过要给你个答案，总不能考虑一辈子……我已经想好了。”

他声线平静淡然。

但灵昼深知。

看似云淡风轻的背后，藏着他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知道，他要下多大的决心，积攒多少勇气，才能给出这个答案。

他作为这个时代思想最为先进的男子，比任何人都清楚，婚姻对于男子而言是如何的压迫与残害。

那是一场由世俗偏见和陈旧规矩编织的牢笼，一旦踏入，便再难脱身。

可他仍义无反顾的，决定嫁给她。

他给出的又岂止是一个简单的答案？

那分明是一场豪赌。

将自己的后半生，毫无保留的压上去。

可事实上，他也不过是这个时代里地位最为低下的男子。

被传统观念束缚，被?会规则打压，可就是这样的他，怎么能这般勇敢？

不愧是他的主神大人啊。

裴砚良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去，刹那间，便直直撞进她那如水般澄澈又温柔的眼神里，只觉一阵眩晕，差点就此沉溺其中。

她眼神专注，满溢着珍视与温柔，还藏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得意，就好像，她眼前的是一件被她视若生命，为之骄傲的稀世珍宝。

裴砚的心猛地一颤，睫毛微微颤抖，咬了咬下唇，别开眼，“别这样看我。”

他的神色染了几分羞赧，和往日里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截然不同。

未经世事的少年，最惹人怜爱。

灵昼见他这副模样，手指都忍不住发痒，满心满眼，都是想要上手摸一摸，抱一抱。

可是，不能。

于是，只能强忍着这份冲动。

她乖乖趴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存在。“裴砚，这场关乎命运的博弈，我不会让你输。”

她声音轻缓，却仿若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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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神情陡然一滞，仿佛被什么击中。

就在这一瞬间，他恍然惊觉。

他根本就是，已经输了。

在不知不觉间，输得一败涂地。

-

郁忆霜身受重伤，在家养伤半个月。

她心里恨透了灵昼，本想在朝堂上参她一本。

但在此之前，女皇突然无端降了她的职。

郁忆霜心下惊骇，难以揣摩圣意。

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最后她不得不承认——女皇是为了给灵昼出气。

女皇在用这种方法警告她。

她原本想要报复灵昼，如今一点心思都不敢升起，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甚至要躲著灵昼。

只希望他们不要再注意到自己。

当然，这都是后话。

…

近日，整个京城就像炸开了锅。

茶余饭后，百姓们津津乐道的，皆是北王府向丞相府提亲的事儿。

丞相府里几位嫡出公子，各个出类拔萃，可北王爷想要求娶的竟然是庶出的裴三公子。

众人起初听闻，皆是一惊，可细细琢磨，却觉得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自打春日宴那日起，两人之间就隐隐有些微妙的苗头。

何况北小王爷以往就是个爱寻欢作乐，风流不羁的主儿，而裴砚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生得风华绝代，传言说，但凡有幸瞧上他一眼，那绝世之姿便会深深刻在心底，难以忘却。

如此佳人在前，北小王爷又怎么会不心动？

起初大家都当这是一场平常的贵族联姻。

直到下聘礼当天。

艳阳高悬，小王爷一身鲜红夺目的绛红衣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满载着琳琅满目的聘礼，浩浩荡荡，大张旗鼓地朝着丞相府进发。

丞相府门口，丞相一贯严肃的脸带着笑容，尤其是看到她身后的聘礼，更是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裴府的公子，小姐，各个都杵在门口，好奇地张望着。

他们听说过北小王爷的大名，当然都是一些不好的名声，却没怎么真正见过她。

本以为，是传言中一无是处，吊儿郎当的模样，可如今一看，?人大感意外。

日光倾洒，映照着那抹明艳不可方物的身影。

女子一袭绛红锦袍，张扬浓烈的色彩在她身上，却也黯然失色，全然抵不过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

那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仿佛盛开到极致的繁花，叫人不敢直视，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不点而朱，肌肤嫩白胜雪，不见丝毫瑕疵。

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可当望向她的眼睛，却又瞬间被那澄澈干净的目光所吸引，仿若一汪清泉，冲淡了周身过于浓烈的艳丽。

此刻，她身姿挺拔，并未因求娶的是一个庶子，而有半分敷衍和懈怠，直直地看向丞相，郑重无比，“我来求娶裴三公子。”

众人注意到，她用的自称是‘我’，而非高高在上的本王。

简单的一个字，却将自己和裴砚放在了平等的位置，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然而接下来的半句话，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

灵昼：“以正君之位。”

刹那间，四下一片哗然，裴府的人面面相觑，满脸皆是难以置信。

在世俗的眼光中，一个上嫁的庶子绝对没有可能登上正君之位，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如今，北小王爷要打破常规。

众人的目光在灵昼身上来回打量，不禁重新审视她和裴砚的关系。

本以为，他们是因春日宴上的救命之恩有所牵?，但现在看来，是用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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