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崔扶盈摇了摇头,依稀记得在原文中江酌衍与谢昭似乎颇有些噷情。
这就巧了。
前些日子闻人弘得罪了谢昭,这两天又在醉乡楼边上被打了,而这醉乡楼恰好是谢昭好友江酌衍的产业。
那打人的凶徒连夜逃离了南阳,说明他很清楚闻人弘的身份,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这一切,就像是早就蓄谋已久,并非巧合。
谢昭究竟有没有掺和其中?
“表姑娘,三少夫人请您去她院中用茶。”
外头的婢女忽然禀告道。
王映书找她?
这个时候,王映书找她有什么事。她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扬声道:“我知道了。”
……
走进王映书院子的时候,还能听见里头传出来的笑闹声,其中一个是王映书的声音,另一个似乎也有些耳熟。
“听说他腿都被打断了一条,真真是活该。”
“妹妹还是慎言吧。”
崔扶盈绕过回廊,终于在一棵梨树下见到了笑着的两人。
王映书背对着她,而坐在她面前的那人,正是陈时绿。
“妹妹来了?”陈时绿瞧见她,高兴地站起身朝她招了招手,“快来快来。”
“陈娘子。”她走过去行了一礼。
“妹妹不用与我客气,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你我可是表姐妹。”陈时绿拉着她的手坐下,笑着说,“你母亲是我姑姑,只是她出嫁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前两日也没认出妹妹来。”
“那扶盈要唤你一声表姐了。”崔扶盈笑着说,“刚才听到两位姐姐在说话,可是在聊闻人弘?”
“妹妹也知道了?”王映书挥手让下人退了下去,“我前几日便与你说了,他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必定是要倒霉的。”
“我那日回去后便觉得奇怪,特意托人去打听了,你们猜那家玉器铺是谁的产业?”陈时绿神神秘秘地说道。
“是谁?”
“江酌衍。”
“原来是他。”王映书笑道,“难怪看不上那几千两银子,看来闻人弘的腿,就是他找人打断的了。”
“这事我们都能猜到,成王必定也能猜到。”陈时绿耸了耸肩,“只不过闻人弘有错在先,皇帝又一向忌惮他,如今倒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我听说今日上朝还有人弹劾了闻人弘?说他欺男霸女,又私放印子钱,证据确凿,皇上大怒,斥责了成王教子不严。”王映书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淡淡说道,“看来是早就有人对成王府不满,闻人弘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这样的事若不是王映书她们,崔扶盈是极难知道的,她坐在一旁,听得极为认真。
“朝堂上的事无趣的很。”陈时绿拿起桌上糕点咬了一口,“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个好事,我爹先前一直想让我嫁给闻人弘,经过这一遭倒是歇了心思。”
“那恭喜姐姐了。”崔扶盈笑着说。
陈时绿叹了一口气,“没了闻人弘,也还会有旁人。”
“世家子女的婚事,哪有能自己做主的。”王映书十分平淡,“我也不瞒你,今日母亲让我找你过府,也是为了这档子事。她的意思是,谢家的大公子谢兴言与你倒是十分般配,今日谢家晚宴,你们便可相看一番。”
吃瓜的崔扶盈猛地抬起头看向王映书,“大公子与陈姐姐?”
“正是。”王映书点了点头,看向陈时绿,“你意下如何?”
陈时绿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我说出门前为何让我好好打扮一番,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这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崔扶盈忍不住想道。
不过陈时绿与王映书不同,王映书是真心想要嫁给谢之微,至于陈时绿……
王映书小心瞧了四周一眼,将团扇压在唇前小声道:“眼看谢家未来的家主就是大公子了,母亲有心让你与大公子结亲,也是为了陈家和你好。”
“我才不在乎这些。”陈时绿一脸烦闷,“陈家那么多女儿,多的是人想嫁入谢家,何必非要让这个不想嫁人的嫁进来。”
“你是大房嫡女,自然是最好的人选。”王映书安抚她,“你倒也不必太过烦恼,如今这事还没定下,不过是吃个饭罢了,若你真的不愿意,晚宴上表现得荒唐一些,大公子与你都无意,这婚事也结不成。”
“这倒是个好主意。”陈时绿眼睛一亮,“多谢姐姐,我晓得了。”
“今日家宴,扶盈妹妹也要一起来。”王映书又笑着看向崔扶盈,“妹妹打扮得太素净了,恰好前两日买了不少首饰,今日倒很适合戴上。”
“今日的主角不是我,我可不敢抢了主角的风头。”崔扶盈摆了摆手,“我如今的装扮正好。”
“妹妹怕不是故意打趣我吧?”陈时绿叉腰故作恼怒地说道,“我可巴不得你出尽风头,若是大公子看中了你……”
“好姐姐,你饶了我吧。”崔扶盈急忙止住她的话头,“我可不敢高攀大公子,若是让旁人听去了,我可没法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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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怪我。”陈时绿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只是‘高攀’两字从何而来?妹妹聪颖灵慧,是那些臭男人高攀了你才是。妹妹以后若是有了心上人,不管哪家公子,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替妹妹保媒。”
“越说越没个正形了,你才多大,也学别人做媒?”王映书笑着用扇子打了她一下。
三人忍不住笑成一团。
……
到了家宴,崔扶盈就笑不出来了。
她眼观鼻口观心,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出。
除了有公务在身的谢昭父亲,今日这场家宴,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她左边坐着王映书,把边坐着陈时绿,王映书还算从容,陈时绿简直比她还僵硬,直愣愣地坐在她身边,半点下午的机灵劲都没有。
她十分能理解对方。
——谢兴言就坐在她对面。
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谢昭竟然也来了,还就坐在谢兴言身旁,也就是她的正对面。
他双眼蒙着一层白纱,从进门开始,就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
“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束。”老夫人坐在上首,笑容十分和蔼,“今日陈家的丫头也来了,我许久不见你,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陈时绿顿了一下,面对长辈,她还是十分恭敬的。
“老夫人安好,您的精神瞧着越来越好了。”她起身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
“你这丫头,嘴还是那么甜。”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是呢。”陈其婉笑道,“时绿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年岁也不小了,还没定下合适的人家,我和他父亲都心焦得很。”
崔扶盈盯着自己的碗发呆,听到这话忍不住抿唇忍笑。
这话题也太刻意了吧。
老夫人接了茬,盯着陈时绿瞧了半晌,笑着说道:“我看时绿这丫头与大郎倒是极为相配,样貌年岁都合适。”
陈时绿脸色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谢兴言。
对方恰好也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谢兴言朝她微微颔首。
谢兴言从外表来看,自然十分唬人,也算是翩翩佳公子,奈何陈时绿不喜欢他这一挂的。
她急忙开口说道:“我还年轻,还不想那么早嫁人呢。”
“你这孩子,说什么糊话。”陈其婉暗含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你都这个岁数了,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嫁人了。”
“是啊。”老夫人笑着说道,“我看时绿与大郎很合适,梨娘,你说呢?”
老夫人口中的“梨娘”是谢兴言的母亲,名为邵秋梨。
谢兴言的父亲谢朗性子软弱,邵秋梨是当年老夫人特意为他挑选的妻子,性格强势果断,与谢朗正好互补。
邵秋梨看了陈时绿一眼,对这门亲事倒是十分满意。
陈时绿出身高贵,模样也好,与谢兴言的确相配。
“母亲说的是,我也觉得十分相配。”邵秋梨笑着应和道。
谢兴言一言不发,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满脸无所谓的样子。
陈时绿眼看几位长辈三言两语间,连什么时候下定都快要商量好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不愿意嫁给大表哥。”
陈其婉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时绿,你胡说什么呢?!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愿不愿意。”
“我不愿意嫁给大表哥。”陈时绿固执地说道,“我……我已经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嫁。”
老夫人与邵秋梨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
谢兴言毕竟是谢家的长子,陈时绿当众推拒这门亲事,简直是在打他们的脸。
谢兴言听到陈时绿的话,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动了动,抬眼看了她一眼。
“表妹心有所属?”他问道,“是谁?”
陈时绿一顿,她完全是胡诌的,哪有什么心仪之人。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间,又听到谢兴言笑着说:“既然没有这个人……”
她眼睛一转,目光忽然落到了谢兴言一旁的谢昭身上。
谢昭如今瞎了眼睛,她爹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嫁给谢昭的。谢昭又是谢兴言的弟弟,若她说自己喜欢谢昭,他们定然不好再逼迫于她。
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自己这位二表哥每次见到自己都是有礼有节,从无半点亲近之意,绝对不可能对她有意。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立刻指著谢昭脱口而出:“我喜欢的人就是二表哥!”
“啪” 的一声,崔扶盈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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