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程月弯就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身旁的被窝已经空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岁岁愿愿倒是睡得香甜的很。
宋怀生向来起得早,想必又去部队操练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个位置,还带着一丝余温,看来他刚走不久。
程月弯翻了个身,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
这几日的硬座火车坐得她腰酸背痛,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再躺会儿吧......”程月弯喃喃自语,把脸埋进枕头里。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程月弯竖起耳朵,听见程母压低了声音在说话:“轻点儿,别吵醒蛮蛮。”
接着是程父轻声的应答。
程月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透过窗户往外看。
晨光中,程父程母已经穿戴整齐,程父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程母则是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裳。
程越山和姜素素也站在院子里,两人挨得很近,姜素素正帮程越山整理衣领。
程月弯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披上外套,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跑。
“爸,妈,你们起这么早干嘛去?”她推开房门,清晨的凉风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院子里四个人?时回头,脸上都带着几分惊讶。
程母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过来握住程月弯的手:“哎呀,把你吵醒了?手这么凉,快回去加件衣服。”
程月弯却固执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四人脸上来回扫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程父和程母交换了一个眼神。
程父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蛮蛮啊,我们就是出去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骗人。”程月弯皱起眉头,“你们连饭都吃完了,还换上了旧衣服,肯定是要去办什么事。”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晨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程越山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姜素素则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程母叹了口气,拉着程月弯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蛮蛮啊,”程母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宁静,“我们想去看看有没有哪块招工的。”
程月弯的心猛地一沉。
她早该想到的。
昨晚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饭时,她就注意到父母一直在低声商量著什么,时不时还往她和宋怀生的方向看几眼。
当时她就隐约猜到了几分,只是没想到他们行动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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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月弯一把抓住?母的手,那双手粗糙却温暖,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我不是说了吗?我有钱,足够咱们一家人生活的。”
?母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知道咱们家蛮蛮有钱,也心疼我们。”
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但是妈妈昨儿过来的时候在几家饭店门口瞧见了,那边只要帮忙洗碗啥的一个月就能有二十块呢。”
二十块。
对于曾经的?家来说,这不过是?父五六天的工资。
但在黑省下放的那些年,这二十块钱省著点用,确实能撑上小半年。
“妈,您现在身体刚好,不能太劳累。”?月弯的声音有些发颤,“再说咱们现在住的地方也够啊。”
?母摇摇头。
虽说现在这院子是够他们住的,但是他们哪能真的就这般厚脸皮的一直住下去。
现在岁岁和愿愿还小,等再长大些也定是要分开来住的。
还有?越山和姜素素。
怎么算都是要搬出去的。
先前在火车的时候,?月弯有提到过,到时候准备给他们在这家属院的附近买块地起屋子,或者是买现成的都行,总归是不会让他们没处去的。
?月弯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越山和姜素素站在一起的身影。
晨光中,姜素素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她正小声和?越山说著什么,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月弯突然想起昨晚临睡前,?母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已经问过姜素素的心意了。
“这闺女对越山也有意呢。”?母当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看啊,等安顿下来,就该给他们办喜事了。”
“爸妈,”?月弯深吸一口气,“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
“蛮蛮,”?父打断了她,声音温和却坚定,“我们知道你孝顺,但咱们?家人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的。”
他挺直了腰板,虽然这些年的劳苦让他的背有些佝偻,但眼神依然炯炯有神,“你大哥和弟弟也大了,该担起责任了。”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月弯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要是非要去打工的话,那不如来给我打工好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父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越山和姜素素则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蛮蛮,这......”?母犹豫着开口。
?月弯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挺直腰板,声音清脆有力:“我正愁化妆品生意和吃食生意有些无法兼顾呢。”
她快步走回屋里,不一会儿拿着一个账本出来,啪地一声拍在院中的石桌上,“你们看,这是上个月的营业额。”
或许是从小跟着?父?母做生意的原因,?月弯从小就养成了记账的好习惯。
阳光照在摊开的账页上,那一串串数字让?父?母都瞪大了眼睛。
?越山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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