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进教室，林美盯着崭新的俄语课本头疼。

她上辈子好歹是个大学生，英语六级都考过了，现在居然被初中俄语难住了。

县城教育资源跟不上，根本没开过外语课。

这会儿听着老师嘴里滚来滚去的卷舌音，她舌头打结，连最简单的"здравствуйте"都念不利索。

"同学们跟我读：ма-те-ма-ти-ка……"讲台上的俄语老师声音洪亮。

林美咬着笔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窗外知了叫得正欢，和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蹩脚俄语混在一起。

林美试着卷起舌头，却只发出"嘶啦嘶啦"的漏气声。

前桌的男生转过头，咧著嘴学她："你这是在煎荷包蛋呢？"

她正要恼羞成怒，忽然瞥见同桌把"спасибо"标注成了"死吧洗脚"，差点笑出声来。

林美对着俄语作业本抓耳挠腮，家里两个从没接触过外语的，学得倒比她这个"大学生"还快。

林惠每天跟着广播里的俄语节目练习，

"до свидания……"她清亮的嗓音将再见这个词念得婉转动听，像在唱歌似的。

苏联女教师夸张的卷舌音，林惠竟学得惟妙惟肖。

林勇更过分，仗着自己学得快，整天在她面前显摆。

"妹仔，来，跟着哥念——спасибо（谢谢）。"

林勇故意拖长音调，卷著舌头发出夸张的颤音。

"这哪是人学的？舌头都要打结了！"林美气得哇哇地。

她上辈子英语六级537分的骄傲，在这该死的俄语面前碎了一地。

林惠抿嘴笑着凑过来："小美，我教你。发音其实像撕吧洗吧……"

她温温柔柔地拆解著音节，像在哄小孩子。

"是斯巴细巴！"连林大海端著饭碗路过都学会了，还一本正经地纠正。

他工装裤上沾著卷烟厂的烟丝，嘴里还嚼著半块咸菜，发音居然比林美标准得多。

【不是和老大哥都交恶了吗，怎么还要学俄语！】

林美盯着课本上那些扭曲的字齂，憋得满脸通红。

当然，除了让林美抓耳挠腮的俄语课，校园里还藏着不少让她眼前一亮的惊喜课程。

她翻著《自然常识》课本，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圆——这哪是初中教材？分明是生存宝典！

"杠杆原理应用在打谷机上……"

"草木灰与粪尿混合制作土磷肥……"

"用碎石、沙层和木炭组装简易净水器……"

她差点把课本拍在桌上：【这要是穿越女学会了，穿到哪个朝代都能当技术流女主啊！】

每周的农业基础课，老农技员王大爷叼著铜烟锅，粉笔在他长满茧子的手里像变魔术似的。

黑板上"唰唰"几笔就出现一排插秧示意图，粉笔灰簌簌落在他打着补丁的蓝布袖口上。

"记好了啊，株距六寸，行距八寸……"王大爷用烟杆敲著黑板，"秧苗插太密要烂根，插太疏浪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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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听得认真，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什么"三叶一心期追肥"、"稻飞虱的六六六药水配比"。

劳动课更是五花八门。

男生们个个晒得跟黑炭似的，吭哧吭哧地和泥浆、搬砖修补校园东侧倒塌的围墙。

"同学们加把劲！"劳动课老师吹着哨子巡视，"这堵墙修好了，咱们就能申请到新的篮球架！"

女生们则在东角的菜园里忙碌著。

有人弯腰给菜畦松土，有人排著队从井里打水浇菜。

林美躲在丝瓜架下偷懒，结果被班主任抓了个正著。

"林美！"班主任的嗓门震得丝瓜叶直颤，"去跟你姐学编草鞋！"

林美不情不愿地蹭过去，发现林惠手底下已经成型了一只结实的草鞋底。

稻草在她指尖跳跃，转眼间就编出了规整的"人"字纹。

"看好了，"林惠捏著妹妹的手示范，

"稻草要浸透水才柔韧……"她手指翻飞，三股稻草听话地噷织在一起。

林美笨手笨脚地折腾了半天，编出来的"作品"歪歪扭扭像鸡窝，跟她三岁编著逗福宝的瘸腿蚂蚱有得一比。

后勤组的同学推著板车过来了，车上放著学校自制的大麦茶。

大家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轮流用搪瓷缸子喝水解渴。

林美刚猫著腰想往树荫下溜，劳动委员清亮的嗓门就在身后炸响："林美！你们组的草绳还没搓完呢！"

"谁说的——"林美一个急转身，辫梢在空中划出弧线。

"喏，这不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嘛！"

草鞋上还挂著几根没修剪整齐的草须，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劳动委员狐疑地凑近检查，只见这草鞋虽然针脚略显凌乱，但确实结实耐用——当然，这全是林惠返工的功劳。

最让林美震撼的莫过于学校的军事训练课。

那天林勇从学校回来，挎包还没放下就迫不及待地炫耀："上周我们学了战术匍匐前进，"

他边说边趴在地上示范，手肘膝盖配合著向前挪动。

"今天练的是投弹训练！"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从书包里掏出个木质训练手榴弹，

右腿后撤半步，左臂前伸瞄准，整个身体像张拉满的弓。

"注意看姿势！"

他大喊一声，手臂猛地向前一挥，手榴弹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砸中了院墙外的垃圾桶。

听说高年级还要去部队营房拉练，林美觉得——这年头念书，可比她上辈子刺激多了。

放学路上，林美把《自然常识》课本抱在胸前，像是揣著本武功秘籍。

路过试验田时，突突的轰鸣声惊飞了一群麻雀。

几个高年级学生正在农技员指导下学开手扶拖拉机，柴油机的黑烟混著翻起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有个扎麻花辫的女生坐在驾驶座上，脸蛋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打着方向盘，拖拉机在田埂上歪歪扭扭地画著龙。

林美驻足看了会儿，

指尖摩挲著课本封面上凸起的镰刀锤子标志，突然笑出声：【上辈子十几年学的还不如这个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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