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哥!”林子阳红了眼眶,他一把将苏晚梨拽开,拉开了防火门。
门后一片死寂。
鲜血蔓延至脚下,苏晚梨踉跄著后退。
那抹暗红生生地刺痛她的眼睛。
防火门被拉开的一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
楼梯间已成炼狱。
异种尸体堆积如山,黑血汇成溪流。
而在这片血肉屠场中央,傅西决如同从地狱爬回的恶鬼,笔直地站立著。
他的白衬衫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左肩至腰际的布料不翼而飞。
暴露出的背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爪痕,最深的一道皮肉翻卷,几乎能看见森白肋骨。
最令人惊骇的是那些触手。
半透明的触须从他破碎的衣袖中伸出,尖端滴著黑血,像某种深海生物般缓缓蠕动。
其中一条触手正卷著一只异种的脖子,将它悬在半空。
空气凝固了。
“老大你......”符娅的枪口微微颤抖。
那才是他异能的本来面貌。
他的异能并非单纯的水系操控,而是源自某种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深海中的异神。
那是旧日支配者级别的存在。
傅西决的目光越过所有人,钉在苏晚梨身上。
他的眼神让她想起被兽夹困住的狼。
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楚,比血肉模糊的后背,更让他鲜血淋漓,千疮?孔。
“为什么?”
三个字,重若千钧。
苏晚梨的喉咙像被烙铁堵住。
“不能说,宿主。”
系统提示她,“请尽快脱离世界。”
她缓缓退到天台边缘,寒风掀起她的衣角。
“能有为什么?”苏晚黎心尖发疼,睫毛抖得厉害,“因为我讨厌你。”
“你的每一次触碰,都让我感到恶心……这样行了吗?”
傅西决向前一步,那些触手随之绷紧。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黑血从他裤管滴落,在水泥地上绽开暗花。
“恶心?”
他很轻地重复著这两个字,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
“可是我那么......”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下颌线条绷得发白,“那么......”
他说不下去了。
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触手在空中痛苦地蜷曲,像被烈日暴晒的藤蔓。
他想起给她梳头时她发丝的触感,想起月光下她攥着他手指的力度,还有她说害怕时睫毛的颤动。
全都是假的吗?
苏晚梨看见他眼底漫起的水光。
那个在尸潮中面不改色的傅西决,此刻眼眶通红。一滴血从他眉骨滑落,像道血泪。
“梨梨,别闹了。”他声音嘶哑,“这个游戏不好玩。”
这句话像刀子旋进苏晚梨心口。
她张了张嘴,却半晌发不出声音。
傅西决突然笑了。
“我真是个傻子。”他低头看自己染血的手,“居然以为你......”
居然以为你真的爱我。
一阵狂风袭来。
苏晚梨在护栏边摇摇欲坠。
她看见傅西决瞳孔骤缩,紧接着触手如闪电般射来——却不是抓她,而是狠狠钉进她脚边的水泥地。
他还在给她选择。
这个认知比坠落更让她窒息。
“回来,梨梨。”傅西决轻声说,每个字都在滴血,“现在回来,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过是把他推入异种潮而已。
只要把她的手,她的脚,全都用链子套牢,她就再也没办法背叛他。
他的触手在颤抖。
那些能轻易拧断异种脖子的触须,此刻脆弱得像初春的冰凌。
就如他的心,在她转身的刹那,碎成满地霜花。
“我......”她的眼泪砸在护栏上。
对不起。
她除了这句话,什么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三个字太轻了,轻得像她此刻颤抖的膝盖,苍白又无力,撑不起任何借口。
傅西决青筋突然暴起,软触将护栏绞成了麻花:
“说话啊!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就算是谎话也好!告诉我你曾经有过片刻——”
苏晚梨纵身跃下。
风声呼啸。
她最后看见的,是傅西决瞬间崩塌的面具。
那张脸第一次露出如此赤乀的绝望。
他伸出的手离她指尖只有几寸,却像隔了整个世界。
“梨梨——!”
数条触手疯狂延伸,却在即将触及她衣角的刹那,眼睁睁看着地面裂开——一朵巨型的白色花苞破土而出,将她吞没。
傅西决跪在楼顶边缘,触手深深插进地面。
他盯着那个迅速合拢的地洞,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弯著腰,像个迷路的孩子。他伸手去抓空气中飘散的尘埃,仿佛那里还有她的温度。
“她不要我了......”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所有人心脏骤缩。
悬浮车姗姗来迟,在头顶盘旋。
他望着那个黑洞洞的裂缝,用手狠狠击打地面,直到混凝土龟裂,直到指节露出白骨。
“为什么......”鲜血顺着裂缝流淌,他像感觉不到疼,“为什么连恨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冰凉的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世界一如末日开始那天,下起了暴雨。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