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姨娘和苏砚铭请罪后,苏砚铭像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变得懂事起来,看见苏砚辞时也不再这么莽撞。
苏砚辞的房门总会在卯时准时吱呀开启。苏砚铭攥著沾满晨露的花束,指甲缝里嵌著月季刺留下的疤痕,袖口还沾著半片牵牛花的蓝。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讨弟弟喜欢,他每天便蹲在花房里,选出最好最美的花,来送弟弟。
月季上的刺被苏砚铭小心翼翼弄下,嘴里嘟囔著 “弟弟怕疼”,最娇贵的绿梅都被他用棉帕裹着花苞摘下。
再配上白姨娘的妆奁盒中的珍珠一起送到苏砚辞手中。
“弟弟...... 花......”九岁孩童的声音稚嫩,软糯中带着小心翼翼。
他站在房门外,先把花束藏在背后,用袖子反复擦拭被露水打湿的鞋面,这才敢推门而入。
苏砚辞趴在床上看话本,养伤的这段期间,不用读书,不用练武,别提多快活了。
腕间银铃随着起身的动作轻响,耳坠鲜红的流苏垂落在白皙的脖颈间,他望着兄长藏在身后的花束,唇角立刻弯成甜美的弧度,像是十分欢喜。
“四哥又带花来啦?”三岁孩童伸出手指尖故意擦过苏砚铭掌心的倒刺,在对方吃痛的抽气声中接过花束。
今日是支并蒂莲,粉白花瓣上还缀著未干的胭脂露,花茎被仔细缠上了金丝草,末端系著个歪歪扭扭的打了结。
苏砚辞凑到花前,鼻尖轻嗅,任由甜香漫过鼻腔,盛开的花瓣遮住他眼底的不屑和厌恶。
“好看......”苏砚铭望着弟弟发亮的眼睛,傻笑时缺了门牙的齿缝漏出风来。他笨拙地抬起手,想替对方别上鬓边的花瓣,袖口滑落时露出三道新结的痂。
那是昨日他攀折桃花时被枝丫划伤的。
雕花槅扇漏进的阳光里,如金粉般落在苏砚辞鸦羽般的睫毛上。
他仰头望着兄长掌心三道新结的血痂,三岁孩童雪脂般的面颊上,梨涡随着笑容深深凹陷,琉璃般的瞳孔映着苏砚铭傻笑的脸,却在睫羽投下的阴影里,闪过一丝淬了冰的寒光。
“四哥的手疼不疼呀?”他伸出指尖,像是小猫挠人,故意用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划过对方掌心的血痂。
苏砚铭吃痛地缩手,却又害怕让弟弟生气,只能停在哪里,任由苏砚辞触碰,稚嫩的小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之色,却强撑道:“不疼......”
“小辞喜欢......就好......”
苏砚辞看到他这副模样,心情好了不少,道:“四哥, 你今天的采的花真好看,明天我还要,不过明日我要开得最盛的那枝。”
苏砚辞这几天去花园转了转,看见盛开的最好的荷花正位于池塘中央。
那个池塘是镇国公府专门养荷花的,水深淤泥还多,到时候他就不信淹不死这个白痴。
他才不会亲自动手,镇国公府这么多下人,难免会有人看见,他可不能让这个白痴连累自己的名声。
苏砚辞美滋滋的想着。
“好好......”苏砚铭连忙答应,这么多天,这还是弟弟第一次对他要东西,他露出兴奋的表情,急匆匆的跑出去,他一定要采最好看的花送给弟弟。
房门被关上,苏砚辞盯着掌心的花束,粉白花瓣上的露水忽然变得刺目,像极了苏砚铭唇角未干的涎水。
他一阵厌烦,猛地将花摔在青砖上,绣著瑞兽的缎面小鞋碾过花蕊,胭脂露混著泥渍在砖面洇出恶心的污垢。
“恶心,就是个蠢货,也配送花?”他对着满地狼藉低语,鞋跟反复碾磨着花茎,直到湿润的断口渗出青白的汁液,“把花都给玷污了!”
不过一想到那个白痴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苏砚辞立刻开心了不少。
踩完花,他表情凶狠的对房间内的丫鬟威胁道:“都不准将此事说出去,不然全把你们给发卖了!”
丫鬟们低头不语,生怕触碰这个小祖宗霉头。
苏砚辞满意的点点头,再次躺回床榻,继续看着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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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里,辞幼园的青砖上总会出现新的花尸。
苏砚铭送来的白芙蓉被掐去花蕊,红山茶的花瓣被逐片撕下,就连最难得的绿梅也被折成两段,丢在盛着馊水的铜盆里。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砚辞以往甜美的笑容逐渐消失,他阴恻恻的看着每天上蹿下跳,变的越来越健康的苏砚铭感到一阵窝火。
怎么回事?苏砚辞气急,他抓狂的抓着头发,在心里不断怒吼著:“这废物怎么还不死!”
“水淹不死他,树摔不死他!他咋这么能呢?”
“不行!”苏砚辞啃著自己的手指,喃喃道:“我要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弄死他!”
苏砚辞开始复盘,最后终于想起一个事情,苏砚铭在这么痴傻,他都是镇国公府的四少爷,身边跟着的丫鬟侍卫不计其数。
有这些人包围保护着,苏砚铭在镇国公府自然死不了。
“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要我亲自动手。”苏砚辞嘟囔著,满心的不愿意。
说实话,苏砚辞并不想亲自动手,不是他害怕,而是觉得苏砚铭是个蠢货,不配。
能让他亲自动手的,只有他前世那个该死的顾云峥!
但由于他年纪小,又没有组建势力,每天被哥哥姐姐管的死死的,连个忠心奴仆都没有,没办法这次只能亲自动手了。
苏砚辞摩挲著下巴,思考着在哪里动手合适。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了去年柳氏带他上香祈福的东山寺庙,东山寺庙有一座后山,山里面有一个很深的水塘。
之前柳氏为了散心,抱着他在后山走了一段路,那里人迹罕至,位置隐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苏砚辞越想越兴奋,脑海中已经开始模拟作案手法了。
他要先支开丫鬟,去药店买点迷药,苏砚铭长的如此的壮实,万一躲开了怎么办?
把迷药加在点心里,让他吃了,趁着他头晕,再把苏砚铭推下去。
只是去药店买麻药,可能会被人看到,有些不保险,要是系统在这里就好了,和它兑换一点。
苏砚铭死了,应该也没有人会怀疑自己,毕竟自己还是个孩子,他又有个克亲克自的亲娘,死了也是被白姨娘克死的。
这一波操作说不定还能把白姨娘送走,白姨娘那个病弱的身体,在知道亲儿子死后,肯定会伤心难过,到时候气急攻心,跟着苏砚铭一起去了,镇国公府也就安全了。
真不知道苏家人是怎么想,将一个命格不详的人养在府内,也不害怕有一天,白姨娘把镇国公府克没了。
苏砚辞撇撇嘴,他把玩着手腕上的银铃,精致的小脸满是天真,与内心恶毒的想法形成鲜明的对比。
计划在脑海中构思完,苏砚辞立刻喊来红袖:“红袖,你和姐姐说,我明天要和四哥去东山寺祈福!”
“小少爷,明天吗?”红袖有些诧异:“可是你的伤......”
“我的伤都好了!你赶紧去吧!”苏砚辞不耐的摆了摆手。
“那......奴婢和大小姐说一声。”红袖无奈,只好应下。
得到回答的苏砚辞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在床上滚来滚去,时不时还把玩着手腕间的铃铛。
丝毫没有注意银铃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黑色痕迹。
也没有察觉到一道目光在暗中窥视着他。
东宫书房。
太子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影卫呈递上来的文件,里面记录了苏砚辞一天所有的话语和行为。
“小辞啊......”太子看完记录,俊美的脸上满是无奈,他看着桌子上逐渐出现黑色痕迹的银铃,叹息道:“真是太不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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