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名为白婉柔,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女人。
他的父亲是苏老爷子的亲兵之一,在一次战场上,为了保护苏老爷子而死,白夫人得知后,悲痛万分,追随而去,只留下年仅八岁的白婉柔。
苏老爷子怜惜白婉柔孤苦无依,将其带回镇国公府,记作养女,抚养长大。
后来白婉柔十五岁及笄,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苏老夫妇精心挑选,给白婉柔选了一个知根知底,家世优渥的夫婿。
结果定亲第二日,那个未婚夫不幸从马上摔下来,死了。
半年后,苏老夫妇又为白婉柔结了一门亲事,同样也是第二日,那个可怜男人掉河里溺死了。
这个时候,京都就有流言传出来,说白婉柔是克夫的命格。
苏老爷子听到后,吹胡子瞪眼,将传谣言的人狠狠整治了一番。
尽管如此,白婉柔的名声在世家中也败坏的差不多了,但凡有头有脸的家庭,都不敢让自己儿子娶白婉柔,哪怕白婉柔是苏老夫妇的养女。
又过了一年,待京城流言慢慢平息,苏老夫妇再次为白婉柔议亲,世家不肯接纳白婉柔,苏老夫妇就找那些家世清白的人家。
找来找去,最终还真是让苏老夫妇找到一个。
那人是个还俗的道士,因为战乱,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十岁的妹妹。
家族人口简单,上没有公公婆婆,下没有兄弟妯娌,白婉柔一旦嫁过去,日子过得倒也清心。
虽然道士家境贫寒,又没有功名在身,但这些在镇国公府眼中,都不是什么缺点。
可惜的是,同样也是在订婚第二日,那个道士在路上被雷劈死了。
临死前,道士留下遗言:克亲克己,孤苦无依。
消息传出,白婉柔的名声彻底坏了,父母双亡,又连死三个未婚夫,道士留下的批语肯定是真的。
这下即便是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也不愿意娶了。
即使娶了白婉柔就意味着荣华富贵,得到镇国公府的青睐,但那也得有命享啊。
因此,等待白婉柔的结局,无非就是剪了头发,青灯古佛相伴一生,或者是一根白绫吊死自己。
白婉柔也为此受到打击,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投了湖。
也幸好碰上苏伯谦下值回来,将白婉柔救了上来。
白父是苏老爷子的救命恩人,苏老爷子自然不能看着白婉柔去死,于是不顾众人的反对,让苏伯谦娶白婉柔为侧室。
而这个时候,柳氏才刚刚怀上第二胎,得知此消息后,差点流产。
白婉柔也自知身份卑微,命格不详,自请为妾室,纳妾之礼完成后,寻了个最偏僻的院子住了进去。
苏砚安苏砚礼四岁时,白姨娘诞下一子,取名苏砚铭。
可能因为白姨娘在孕期时,思虑过重,苏砚铭自小身体就不好,脑子也不如他人灵光聪明,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直到三年前的一场高烧,彻底将脑子烧坏,变成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房门被推开时,带起的穿堂风卷著几片白梅花瓣,落在白姨娘单薄的肩头,身后的苏砚铭跟着进来,两名侍卫在一侧,身体紧绷,紧紧的盯着他。
苏砚铭进屋就看见了苏砚辞,他的目光瞬间一亮,步伐迈开,就要去找弟弟,吓得苏砚辞立刻躲在苏老夫人身后。
白姨娘紧紧的拉住儿子的手,“扑通”一声,白姨娘重重磕在地上,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她颤抖著摁住苏砚铭的后颈,将那不情不愿的脑袋一同压向地面:“老太爷,老夫人,夫人,都是贱妾的错......”
她的声音混著哭腔,“是我命格不祥,才让铭儿落得这般田地......就连小少爷......”
说到这儿,她又朝着苏砚辞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额角立刻肿起青紫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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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膝头抵著冰凉的青砖,指尖掐进苏砚铭的手腕,迫使少年垂下头,可那双琉璃似的眼睛仍盯着苏砚辞颈间的绷带,忽然伸出手,含糊道:“弟弟...... 糖......”
苏砚辞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当他从老夫人的背后偷偷抬起眼时,恰好对上苏砚铭投来的视线,那双本该混沌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烛火在瞳孔里碎成两簇跳动的金箔,倒映着他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像被揉进蜂蜜里的琉璃珠子。
“嘿嘿......”少年唇角的涎水坠在青砖上,溅起细小的水痕。
他的门牙缺了一颗,还没长出来,此刻却在笑时形成个诡异的弧度,像极了前世在动物园里见过的毒蛇吐信。
那目光黏在他颈侧的绷带上,带着某种潮湿的、令人发毛的热度,仿佛不是在看弟弟,而是在看块被阳光晒化的饴糖。
苏砚辞打了寒颤,这种眼神他见到过,那是顾云峥曾经看他的眼神。
那是种剥离了情感的、纯粹的占有欲,像鬣狗盯着腐肉时泛著水光的瞳孔,将苏砚辞,苏家毁的一干二净。
可此刻这双眼睛里偏偏混著孩童的懵懂,像块裹着糖衣的毒丸,越是甜蜜就越让他后颈发僵。
“砰——”白姨娘忽然重重磕在青砖上,额头瞬间红起一片。
她拽著苏砚铭的胳膊往下按,少年却在触地时发出不满的哼唧,手掌在砖面上乱拍,白姨娘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都是妾身的错......本身就是不祥之人,可还是逆天而为,最终害人害己......”
她抬头时,眼中满是血丝,“如今铭儿给镇国公府带来麻烦,妾身求老太爷开恩,让臣妾带铭儿去庄子上......省得再碍著府里人......”
“唉,苦了你了,孩子.......”苏老爷子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叹息,“是我愧对你父母,没有照顾好你。”
“老太爷哪里的话......”白姨娘抹了把眼泪,“是婉柔自己福薄......”
这个克亲克己的命格,无论放在哪里,都毁被人驱赶甚至害死,能苟延残喘这么久,白婉柔已经很满足了。
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苏砚铭,明明知道自己不祥,却还要一意孤行想要个孩子,最后让他和自己一样,令人憎恶。
“既然这样,那你和小四就——”
“等一下,祖父!”苏砚辞突然出声打断苏老爷子的话。
屋内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的身上。
苏砚辞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对上苏老爷子的目光脆声说道:“祖父,我不讨厌四哥啊,能不能别让四哥离开啊!”
苏砚辞的话像块投入湖心的顽石,惊起满室涟漪。
柳氏猛地瞪大眼睛望着儿子:“辞儿!你颈上的伤还在渗血......”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指尖颤抖著指著那道缠着纱布的伤口。
苏老太爷也目光疑惑的看向苏砚辞,自孙子出生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那软糯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个没关系啦,娘亲。”苏砚辞安抚下柳氏,他望着苏砚铭傻笑的脸,故意忽略那颈窝处的伤口,“去年冬天我在雪地里摔了跤,是四哥把我抱回房的呀......”
“这次哥哥咬我一口,就当扯平了。”
“可是他咬了你!”柳氏终于找回声音,护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忘了疼吗?” 她上前拉住儿子的小手,急切道:“他会伤害你的!”
柳氏爱子心切,不允许儿子身边存在任何安全隐患。
“没关系的,四哥身边有侍卫看着呢。”苏砚辞朝苏砚铭甜甜一笑:“我以后会尽量离四哥远一点的。”
“也拜托白姨娘以后好好教导四哥,不要让他再咬我。”
白姨娘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便依著小辞吧。”老夫人的佛珠转过三圈,最后做出决定。
“是,多谢老夫人。”白姨娘的啜泣声在房内响起,苏砚辞低头,让垂落的发丝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银铃在腕间轻轻震颤,像某种无声的警示。
他可不能让苏砚铭就这么轻易的去庄子上。还没有人欺负了他,能平平安安的继续活着。
苏砚辞心中翻涌的杀意:这具幼体的确脆弱,但侯府的池塘足够深,痴儿的溺?也足够合理,只要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轻轻推上那么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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