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苏砚铭这个哥哥的,有机会,他还是会弄死他。
说完这一切,苏砚辞坐在床上,理直气壮地望着苏明珠,禅房烛火在苏砚辞眼底跳动,映得他眸中冷光愈发刺骨。
苏明珠怔怔地望着床上的弟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何其可笑,身为医者,她的手竟然被幼弟的话吓的颤抖。
掌心还残留着方才抓握苏砚辞时的触感:那双光滑细腻,胖乎乎的小手,她曾握过无数遍,也是她将他这双小手养成这副模样。
可是就是这只手,却想将自己的血缘兄长置于死地。
药房主事密报上的朱砂字迹在眼前不断重影,圆东方丈说的话语在耳边回荡,糕点上面的白色粉末,苏砚铭苍白昏迷的脸庞,交织成一张?她窒息的网。
“是我错了......”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作为医者,她也曾跟着师傅去行医,自诩看透生死,却从未看透人心的复杂。
那些日夜研读的医书,能治愈身体的伤痛,却无法治愈扭曲的灵魂。
她一直知道幼弟性格顽劣,可她觉得他还是是个孩子,只要慢慢教导,给予苏砚辞足够的关爱,便能改变他的性格,让他知仁义,懂谦卑。
可是到头来,却被现现实当头一棒!
“仁义礼智信......”她看向苏砚辞忽然冷笑,笑声惊得苏砚辞差点从床上跳下来,夺门而出。
“小辞,”苏明珠的声音很轻,像是被人抽走全部力气,“我教你辨认百种草药,却没教你辨认何为血脉相连。”
“是长姐错了......”苏明珠长叹一声,明媚的脸庞此刻一片肃穆,犹如佛堂里的菩萨。
作为镇国公府的嫡女,她从小被教导要维护家族的和睦,要关爱手足。
可如今,这份血脉相连的羁绊,在苏砚辞的精心算计下,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苏砚辞看着这个表情,不由暗暗咽了口口水, 他的直觉告诉他,苏明珠生气了,并且很严重。
过一会儿,他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他的气焰瞬间灭了,但他又不想认错,只能梗著脖颈嘴硬道:“姐姐没错。”
他仰头望着苏明珠,脸上还挂著方才哭出的泪痕,“白姨娘克亲克己,命格不详,苏砚铭更是一个傻子,是镇国公府的污点。”
“我维护镇国公府的脸面,又有什么错?”他的手指攥紧床单,满脸的不服。
这些白痴什么都?不好,活着浪费资源,留在世上干嘛啊?
他没有错,在前世他见过很多发疯的人,那些豪门为了维护自己的体面,无不例外把这些疯子送进精神病院。
怎么到了镇国公府,偏偏就要护着,按理说,古人不更应该注重名声吗?
“他是你兄长!”苏明珠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我知道他伤害了你,你怨恨他!”
“但他已经知错了,为了赔罪,他都快把白姨娘父齂留下的遗产都给你了。”她猛地拉开苏砚辞的袖口,露出手腕上的痕迹。
那是苏砚铭在水下为了救他攥出的指痕,此刻却成了苏砚辞口中 “疯子的暴行”的证据。
三岁孩童却嫌恶地甩袖,鞋尖碾过地上的药渍:“不过是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蠢货。”
他想起前世跟着朋友去精神病院凑热闹,里面的人疯疯癫癫,连拘束带都来拦不住,“留着他,迟早会给镇国公府惹出大麻烦。”
房门在暮色中轰然推开,苏砚安的玄色衣摆扫过门槛,跟在其后的苏砚礼袖口缠着新换的布条。
两人早就知晓苏砚辞的所作所为,此时面色阴沉,气势逼人。
“小辞好胆量。”苏砚安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剑,目光落在苏砚辞攥紧的小拳头上,“敢在佛前说谎,敢对兄长用毒,更敢——”
他逼近苏砚辞,高高举起手,“更敢推兄长下水!”
“啊!”苏砚辞看见那举起的巴掌,惊呼出声,条件反射的后退几步,想要躲开,却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掌也狠狠地按在地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双臂护头,慌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二哥,呜呜呜——”
苏砚安的手掌还没落下,苏砚辞倒是先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烛火在苏砚辞睫羽上碎成斑驳,三岁孩童仰头望着兄长高悬的手掌,泪水大颗大颗砸在衣领上。
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只手紧紧揪住苏砚安的衣摆,手心的擦伤泛著血丝,在烛火下触目惊心
“二哥......”他的声音浸著蜜般的颤意,琉璃似的眼睛里盈满水雾,他举著被擦伤的手,“小辞疼......”
“小辞也掉水里了......”
尾音拖得老长,混著抽噎,苏砚安的手掌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苏砚辞知道自己长的很好看,苏伯谦柳氏相貌优越,再加上系统的加持,苏砚辞可以很自豪的说:他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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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全天下最漂亮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哪怕自己确实做错了事,只要自己滴几滴眼泪,撒个娇,任何人都会原谅自己。
除了上一次。
苏砚辞眼神不经意扫过后面的苏砚礼。
“哥......”苏砚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
烛火燃烧,映得苏砚辞眼底的水光更加晶莹。
他望着苏砚安颤抖的手腕,知道这是血脉亲情在作祟,即便明知这是场精心设计的苦肉计,但良好的教养仍让他无法对三岁幼弟挥下手掌。
前世他的爸妈也是这样,再狠的心肠,也抵不过孩童的几滴眼泪。
“小辞知错了......”他忽然伸手,轻轻拉扯著苏砚安的衣袖,“再也不推四哥了......咳咳.......”
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仿佛溺水的恐惧仍在喉间打转,小小的身子在青砖上缩成虾米,可怜又乖?。
他低着头,期望着苏砚安心疼他的身体,将他抱起,这样这件事就翻篇了。
然而,他没有等到温暖的怀抱,而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那是苏砚礼的脚步!
苏砚辞猛地抬头,看见了苏砚礼手腕上的布条,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凉凉的!
“跑!”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出现在脑海。
苏砚辞猛地起身,鞋底在青砖上打滑,却在看见苏砚礼抬手的瞬间,本能地从两个哥哥的缝隙钻出去。
“站住!”苏砚礼的呵斥混著剑鞘轻响,却没换来幼弟的丝毫停顿。
苏砚辞跑出房门,手腕间的银铃叮铃作响,身后传来苏砚安的冷笑:“随他去。”
这反常的纵容让他心底发毛,抬眼望去,竟见平日热闹的院落空无一人,就连苏府的丫鬟侍卫都不在这里。
“哥?”苏砚礼望着幼弟消失的背影,手按在剑柄上犹豫不决。
苏砚安却望着幼弟远去的背影,笑了:“让他去吧,我们狠不下心,会有人狠下心的。”
苏砚辞一路狂奔,最后没力气了,躲在一处假山中。
他呼呼喘著粗气,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查看周围的情况。很奇怪,他跑了这么久,苏砚安他们竟然没有来追他,而且这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小辞。”
就在苏砚辞感到疑惑时,一道温和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砚辞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回头,就看见太子站在身后,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太子哥哥!”三岁孩童的眼睛骤然亮起,像漂泊的雏鸟终于望见暖巢。
他踉跄著扑进对方怀里,指尖紧紧揪住对方的玉带,太子顺势将孩子抱起,苏砚辞不住在太子怀里蹭蹭,委屈巴巴道:“哥哥又要打我......”
太子的手掌落在他发间,指腹划过孩子的头发,触感冰凉细腻:“哦,为什么呢?小辞又犯什么错误了吗?”
这话让苏砚辞浑身一僵,他心虚的转移话题,“太子哥哥怎么来了?”他仰头望着对方,“这里...... 为何连个丫头都不见?”
太子看着他手腕间的银铃,手臂用力几分,解释道:“是砚安请求我来管管小辞。”
“至于为何一个人都没有,是因为小辞做了坏事,而这件坏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太子说著亲了亲苏砚辞红扑扑的小脸。
“太子哥哥......”苏砚辞有些害怕。
“小辞,”太子打断他的话,面带微笑:“你知道在我朝,蓄意杀人将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苏砚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听着对方喉间溢出的轻笑。
“根据情节和凶手地位的不同,会被判绞刑,流放或坐牢。”
“以小辞的身份,谋杀兄长,应该是坐牢,并每天二十鞭刑。”
“太子哥哥......”苏砚辞被吓哭了,他不要坐牢!“小辞知错了...... 再也不敢了......”
苏砚辞的眼泪滚落,却被太子用袖口轻轻拭去:“别怕,孤替你想好了。”
他的拇指碾过孩童红肿的眼角,“每天二十鞭刑,由孤亲自监刑,这样既合律例,又能让镇国公府的名声......”
“不要不要!”苏砚辞尖声叫起来,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太子不顾苏砚辞眼中的惊恐,面带微笑,强行镇压,“孤不是砚安砚礼,会对小辞心软.......”
“小辞被我抓到了,可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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