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蓝衣的脚步应声顿住，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情，就被韩淮壬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随后韩淮壬被贺云搭著膀子?走了。
弄啥嘞？乔蓝衣心想，韩淮壬你这是弄啥嘞？咱俩平级，你凭啥瞪我嘞？
“灵溪。”晏书澜下了楠木大桌，走到她面前，看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笑道，“韩淮壬粗莽，你别同他一般见识。”
可怜的韩淮壬还不知道他最敬仰的督公，已经将他划为马大哈一流了。
乔蓝衣心里妥帖了，晃悠晃悠脑袋，开心地笑，笑弯了一双琥珀色的猫儿眼。
晏书澜静静看着她笑，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些痒，还有些……心跳加快。
“督公，你找我什么事？”
晏书澜不自在地虚咳了一声，背过身去，一路走到角落里靠墙的一面多宝阁前停下。
他打开多宝阁最下层的柜子，取了一个锦盒出来要送给她。
乔蓝衣垂眸看着眼前的锦盒，没作声，直觉告诉她顶头上司的东西不是这么好拿的，拿了之后，要么同流，要么合污。
而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想瞎掺和进去。
“打开看看。”晏书澜将锦盒往她手边送。
完蛋，顶头上司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拒绝的，乔蓝衣抿著唇，一脸倒霉相。
晏书澜见她不动作，便自己将锦盒打开了。
鎏金铜锁“咔嗒”一声轻响，锦盒掀开刹那，一道莹白光华自盒中喷薄而出，差点亮瞎了乔蓝衣的眼。
一袭衣料如银河倾泻，暗纹在烛火中隐现，仿若万千星辉般璀璨，袖口处金线绣就的八宝如意纹在银光里舒展，恍若月下盛开的琼花。
乔蓝衣在织造局待了四年，她不可能不认得这是什么。
这是夜光锦，用掺了磷粉的香云纱织成的，珍贵异常。
坊间有传言，一两夜光锦可抵十两金。
但那说的还是普通的夜光锦，瞧这锦盒里耀眼夺目的程度，想必一定是选用上等的磷粉，再配以最薄如蝉翼的香云纱织的。
还有，这袖口处的八宝如意纹，用的是地纹中暗藏祥云纹的工艺，透光可见，浮光灿烂。
这件衣服，少说也得是?两金了，这要是搁现代，那可是分分钟要送进博物馆的程度。
这太珍贵了，乔蓝衣肯定不能要，她当即将鎏金铜锁“咔嗒”合上，将这个烫手山芋退回晏书澜手上。
“督公，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摆摆手，苦着脸道。
晏书澜将锦盒推回去：“我乃正四品织造，掌管织造局多年，半辈子听的都是纺织机的声音，还送不起你一件衣服了？”
“督公家大业大，区区一件夜光锦当然不在话下。只是无功不受禄，灵溪怎能平白受此荣宠，还请督公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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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的，你收着便是，你想要什么功什么禄，以后也自会有我替你谋划。”晏书澜剑眉一挑，很张扬地看着她。
这话听着就不对劲了，谁家上司好好的会跟下属说这种话？
要不是对面是个太监，而她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是个太监，她就真的要往多了想了。
乔蓝衣这辈子真的吃够了男人的苦，就算对面是个太监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把脸一横：“督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不能收，还请督公见谅。”
“你不要这个，那你想要什么？”
晏书澜话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乔蓝衣一时有些紧张。
“我要山要海要自由。”
乔蓝衣笑着开玩笑，可是对面的人寡著一张俊脸没有笑，她只好讪讪地说：“骗你的，我要饭的。”
“噗！”对面绷不住了，笑出一个帅气的小酒坑。
“我饿了，督公，我先去吃晚饭了。”
乔蓝衣准备开溜，却被晏书澜一把拦下：“好几次了，你夜里巡视织工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撞上织机，你夜里眼睛不好，有了这件衣服，你就算来不及提灯笼，也不会撞到织机了。”
织造局的工人是日夜两班倒的，像乔蓝衣和贺云他们都要经常过来监工，以防工人们遇到什么突发的状况没人应对。
这句话听得乔蓝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么珍贵的衣服岂是她这个从六品的芝麻小官配穿的。
“督公，我若是穿了这件衣服，那岂不是把贪污两个字明晃晃地挂头上了，还请督公饶我一命，这夜光锦就算了吧。”
晏书澜很不在意地笑：“你就说是本督公赏的就是了，你实心用事，本督公看在眼里，赏你一件夜光锦怎么了。”
要褒奖下属，你赏银子可以，赏女人也行，但你赏一件高定衣裳，还是宫里娘娘都不一定穿的起的那种，这就耐人寻味了吧，乔蓝衣抓抓脑袋，表示想不通啊。
“督公啊。”她将双手并在一起，捧在胸前，作出一个讨饭可怜样来，“你要是真想赏赐我什么东西的话，不如你折现吧，我很缺银子的，多少都不嫌多。”
“小财迷。”晏书澜敲了一下她脑袋，“只有夜光锦，没有别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擦，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只能给女朋友买包，不能给女朋友红包的渣男语录呢。
可晏书澜他也不是个完整的男的啊，她就更不是晏书澜的女朋友了，这都啥跟啥啊。
乔蓝衣赶紧勒住脑海里奔腾的癔症，再三推辞，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晏书澜，只能收下了。
两人一道从织造局出来，乔蓝衣还没来得及告辞，就又被晏书澜扣下了。
“今儿是四月初八，立夏，走吧，去吃一碗水滑面。”
在金陵城，立夏有吃一碗水滑面的习俗，藉以期待这个夏天可以过得凉爽舒服。
乔蓝衣知道今天是立夏，也知道今天要吃一碗水滑面应应景，但雪舞还在家里等着她呢，她不用猜都知道雪舞肯定早就做好了两碗水滑面，等她回去吃。
“我不……”一个去字还未出口，她就被拽上了一顶蓝布软轿。
一抬头，就对上了晏书澜那张笑出了小梨涡的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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