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山中清闲,乐意为之(1 / 1)

这女子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在骗人啊?

可骗她有什么好处呢,她怎么说也是官府的人,虽然身份是个太监,但到底也是吃皇粮的,应该不会有人主动要跟官府的人作对吧?

这一切应当都是真的吧。

“那……山主姑娘,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卖二百棵紫檀木给织造局吗?”乔蓝衣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虚。

“可。”山主姑娘利落地圈了个可字出来。

“真的吗?”乔蓝衣心情激动地不行,一双猫儿眼笑弯成了一道圆月,要不是身上疼得动不了,她高低得从榻上蹦起来转两个圈,“真是太感谢你了,山主姑娘,你想卖多少钱一棵,只管提,我帮你写信回去说。”

山主姑娘的面容隐在面纱下,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那双眼睛分明是没有什么波澜的,但就是让人觉得此刻面纱下的容颜一定是眉眼上扬的。

山主姑娘轻快地写下:“不必费心,分文不取。”

“啊,这……”乔蓝衣再次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怎么现在好像不认得汉字了呢。

在这个时代,一棵十年树龄以上的紫檀木价值超五百两白银,二百棵就是十万两白银,这可是十万两白银啊,怎么就……分文不取了呢。

乔蓝衣跟个癫痫病人似的,手指在‘分文不取’四个大字上抖个不停:“山主姑娘,你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不要钱?白送?”

山主姑娘像是被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持着狼毫笔的左手也跟着晃了两下:“为国出力,虽为女儿身,亦义不容辞。”

这不会是她太想要紫檀木,而臆想出来的幻觉吧?

乔蓝衣张大了嘴,半晌才“啊”了一声:“山主姑娘,你能掐一下我脸上的肉吗?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明明是一个很小的请求,山主姑娘却踌躇了很久。

好半天过去了,她才轻轻地在乔蓝衣的鬓发上揉了一把,那力道真是轻的不能再轻了,就好像再用力一点,有些包裹在糖衣下面的东西就会破碎地飞出来,造成一些不堪设想的局面。

脑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随后某个张大了的嘴巴一把缩了回去。

瞧瞧,这格局,这胸襟,要不怎么说人家年纪轻轻地就能当山主呢。

乔蓝衣快被感动得哭了:“山主姑娘,你人好好,呜呜呜……”

山主姑娘的指腹轻轻摩挲著素纸的边缘,没搭话。

心头一桩大事卸下,乔蓝衣很快便失去了精神头,寥寥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在她睡着之后,山主姑娘却并未离开,她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立在一旁,深邃的眼眸中星河沉浮,寂寥幽秘。

山里头凉快,乔蓝衣支著腿坐在床上养伤的时候,窗隙里一直有悠悠的山风吹过来,清甜凉爽,舒服极了。

怪不得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在山里面建避暑山庄呢,真是会享受啊,她在心里叹道。

在乔蓝衣受伤的第八天,她腰间的创伤便好多了,能每日靠着枕头坐一小会了。

早上刚醒没多久,她收到了晏书澜的回信:“紫檀木已至织造局,勿忧,近日事多,周转不开,待此间事稍缓,我去接你。”

她受伤了,韩淮壬不顶用,织造局的担子全压在晏书澜和贺云身上,他们俩现在一定是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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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儿还能再给他们添麻烦啊。

乔蓝衣挽著袖子,一笔一划地给晏书澜回信:“督公不用担心,我没事,也不用来接我,我好了之后自己就回去了。”

封好晏书澜的回信之后,她接着给雪舞写信。

“雪舞小可爱,我没事,我好得很,你在家好好的别着急,盛夏天的太阳毒,别让两个孩子一天到晚在院子里晒,先把我的屋子腾出来给他们俩玩吧。”

乔蓝衣在床上写信,山主姑娘就站在她旁边,时不时帮她递张纸、磨个墨什么的。

两封歪歪扭扭的书信写好,乔蓝衣将它们递给山主姑娘,略带歉意地说:“麻烦山主姑娘了。”

山主姑娘稍一颔首,接过两封信疾步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碗汤药,琥珀色的药汁在青瓷碗中轻轻摇晃。

乔蓝衣接过汤药,皱着眉,捏著鼻子往下灌。

苦涩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她干呕了两下,随后一把接过山主姑娘手中的蜜饯,囫囵吞了下去。

山主姑娘送完药,送完蜜饯,又接着送上了擦嘴的手帕,真真是妥帖得不能再妥帖了。

她好像没什么自己的事似的,一天到晚就围着乔蓝衣转。

乔蓝衣还记着守山的童子说过,这望云山的山主富可敌国,权势滔天。

虽说那几个童子可能对他们山主的形容有些夸大,但他们山主拥有一整座山的珍稀树木、灵草灵药是真的,十万两白银都不放在眼里也是真的。

这样一个身价不菲的人,成天伏低做小地伺候自己,简直是折寿啊。

乔蓝衣的心里简直愧疚到了极点:“山主姑娘,我有银子,麻烦你帮我去山脚下雇一个丫鬟上来照顾我吧,我不能再一天到晚麻烦你了。”

“山中清闲,乐意为之。”山主姑娘满不在意地写道。

加上这次,乔蓝衣已经一共提过三四次让山主姑娘帮着雇个人了,可每次都被山主姑娘淡淡地挡了回来。

算了,乔蓝衣心想,山中寂寞,可能山主姑娘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每天不能动的日子实在是难熬,好在山主姑娘自山下带了很多针线上来,能做针线活打发时间,乔蓝衣便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刚看见那些针线的时候,她还惊讶了一瞬,她心想山主姑娘怎么知道她会做针线活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想通了,毕竟她之前说过她是织造局的,织造局不就是专门织布做衣裳的嘛,她在织造局当差,别人应该想当然就会觉得她会做针线活吧。

这位山主姑娘不仅细心,而且还见多识广,对她女扮男装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

乔蓝衣感慨山主姑娘真是胸中有沟壑,眼中有见识,难怪能打下这么大的江山。

很多时候,乔蓝衣闷头做着绣活,对面总有一道灼灼视线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明明灭灭,像是藏着千言万语要倾诉,却又在四目相对的刹那,慌乱地别开脸。

这欲说还休的眼神,好似一缕缥缈的云雾萦绕在乔蓝衣的心上,让她看不真切,却又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须臾间,她像是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不断喘息的声音,带着走投无路的呜咽:“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犹如一柄利刃刺得神志皆惊,乔蓝衣不可思议地想我在想什么?

她当即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慰自己说一定是每天睡太多的原因,睡得神志都有点不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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