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阳殿外,宏晓誉夫妇、和尚搀著凤俏,谢云,牢牢守着门口,与无数侍卫对峙。
周生辰抱着时宜走出来,几人将周生辰二人护在中间。废帝刘徽拽著刘子行艰难地跟在周生辰后面。
此刻,外边的刘子行的侍卫想杀他,周生辰的弟子们看他的眼神也颇为不善。母后为了荣华富贵毫不犹豫把他扔给了刘子行。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皇叔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周生辰,也不敢扔下刘子行,因为皇婶的吩咐他不敢不听。
一想到刚刚皇婶剔骨的狠厉模样,刘徽就忍不住浑身哆嗦,尤其是皇婶拿着短刃顶在他的胸口的时候,他感觉到皇婶是真的想杀了他。
偌大的显阳殿外,挤满了刘子行的侍卫。而且这侍卫首领看到刘子行的惨状后,誓死要为刘子行报仇。周生辰几人想要从这显阳殿杀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周生辰,你把我放下来”时宜纵然浑身无力,也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
“不放!”周生辰把时宜换到背上,清啸一声:“抱紧我!”然后执起大刀与众人一起冲向敌人。
正在此时南辰王军大军及时冲冲进来,顷刻间包围了院内的侍卫,刘子行的侍卫们这才纷纷弃械投降。时宜见大局已被王军控制,疲惫不堪地道“周生辰,带我回家吧。我好累好想睡一会儿”。
无论是三叩九拜进皇城,还是怒剔恶人骨,都让时宜的精神近乎崩溃。直到现在大局已定,她紧绷的的精神才终于放松下来。此刻却是浑身软绵绵的眼皮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沉沉昏睡过去。
周生辰一个手势,乱糟糟的院内瞬间鸦雀无声。就连跪在地上的俘虏,也紧紧闭上了嘴。
“好好睡,我带你回家”周生辰扭过头柔声朝着背上的人儿低语,本以为她听不到,谁知她居然迷迷糊糊地说:“唔 ,到家记得?醒我给你处理伤口”,呼吸渐匀,这次真的睡着了。
“师父,他们怎么办?”晓誉指著背后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刘徽,压低声音询问周生辰。从刚才这人就一直努力跟在师父后面,想来是知道谁能保护他。可是他却差点把北陈的擎天柱给害了!
刘徽被指著吓得软倒在地不停磕头,语无伦次高呼:“皇叔饶命”见周生辰看了一眼背后,不悦地皱起了眉,刘徽立马压低了声音道:“皇婶让我把刘子行带出来了,徽儿会听话,徽儿再也不敢了。”
此刻大家才注意到,地上还有还有一滩血肉模糊的“人”。他的四肢仿佛是破布一般贴在地上,若不是嘴里发出呵呵的呻吟,众人都要以为他断气了。
“为何让你把他带出来?”周生辰厌恶地转过头。见这人凄惨的模样,对他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更心疼时宜了。要怎样的绝望,才会把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逼迫到崩溃?这样的狠毒的人,就应该同那显阳殿一起被焚烧个干净。
刘徽不敢隐瞒俯首道:“皇婶命我找个大夫给他给他治好,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不要再缠着你们。”
“既然是你皇婶吩咐的,就照做吧”周生辰不再多言,背着时宜离开显阳殿。
而刘徽终于松了一口气,皇叔既然让他称呼“皇婶”就代表着皇叔还认他这个侄子,自己这条命终于算是保住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皇叔才会真心待我!”一个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经历了至亲背叛与生死磨难,终于懂了漼太傅的话:这天下人谁都可能背叛他,只有周生辰不会。
漼府,时宜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透了。周生辰坐在床边把吹好的粥送到时宜嘴边,时宜却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听话,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周生辰耐心地哄著。
“不是跟你说了吗,到家?醒我给你处理伤口”时宜生著闷气。显阳殿里,她清楚地看到周生岑一身白衣都染红了,身上到处是伤口。可是一觉醒来,他却说无甚大碍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衣服上都是别人的血迹,我无大碍”周生辰轻笑执著地把汤匙送在时宜嘴边。
时宜自然是不信的,却也舍不得他一直举著勺子,她张口吃掉粥板著俏脸下命令:“脱掉衣服给我看看”。
“本王有些手软,王妃想的话…恐怕要自己来了”周生辰璀璨的眸子里噙著坏笑,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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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羞恼地挥起小手要拍这个可恶的男人,手却在半空中凝滞了一下。她不知道这身黑色衣衫下,到底藏了多少伤口。
“不要贫嘴,我自己喝粥,你脱掉给我看看伤口”时宜抢过粥碗不容置疑地下命令。粥已经不烫,时宜三下五除二把粥喝完,瞪着大大的眼睛等周生辰脱掉。
“唉…”周生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让时宜看的话,她是不会罢休的。遂起身串上门锁,一层一层地解开了衣衫。浑身皆被白色的纱布草草缠着,纱布上噸噸麻麻地渗出深深浅浅的血迹。
时宜满眼疼惜地轻抚著那些斑斑血迹,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床边坐下,动作轻柔的拆掉纱布,时宜忍不住失声痛哭。一条条狰狞的伤口呈现在眼前,肩上结痂的旧伤也裂开了,后背也是布满大大小小的刀伤。他背着自己的时候该有多疼
“都是皮外伤,不严重”周生辰无措地安慰著时宜。
“是不是皮外伤我是大夫我能不知道?坐好不许动”时宜哽咽著训斥。她快速从屋里翻出药箱,拿出最好的金疮药给他上药,再轻柔地裹上细布。一番动作下来,时宜已经累的满头细汗。
她恍若不觉,只是疼惜地轻抚那些伤处。她那温柔细软的小手仿若是带着神奇的能量。所拂过之处,皆是暖洋洋的连疼痛都轻了不少。
见时宜又要哭的架势,周生辰捉住她的小手调笑:“莫要再点火了,好好养足精神余生很长。”
“周…生…辰!”时宜眼眶微微红著,又气又笑地瞪着这个男人,心知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可他说的实在是太让人羞恼了,点火什么的,说的好像自己很……
周生辰捧著那咬牙切齿的小脸轻啄一口:“好了,本王错了,是我自己快着火了。王妃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可好?”
“哼!”时宜轻哼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靠了过去,轻轻贴在他的胸膛却是不敢靠实。却被那大手一拉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头顶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时宜的拥抱不疼,是我救命的良药。”
时宜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经此一劫周生辰仿佛跟开了心窍一般,嘴甜的不像话。却爱极了这样大胆吐露心意的周生辰。
经历过了重重生死,方才知最遗憾的是:心里话没能说给心上人听。
劫后余生,一个温暖的拥抱竟让人贪恋得想时间一直停滞下去。良久,时宜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噙著窃笑:“对了,我睡着的时候你们可有给我把过脉?”
“嗯,大夫说你肥甘厚腻有些积滞”周生辰眉宇间全是疼惜,嘴角却勾著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怎么可能!”时宜急急推开周生辰,自己的手指又重新把了一遍脉,感受到那稳健的滑脉跳动,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颇有些不甘心地试探:“大夫就没说别的?比如我最近老是恶心呕吐,月信也好久没来了……”,时宜故意把怀孕的症状又暗示了一遍。
“没,大夫开的汤药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周生辰老神在在地回答,说罢就要去端那桌子上的药碗。
时宜急了拉过周生辰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焦急地道:“怎么可能!你自己摸摸”
周生辰清晰地感受到她纤细的手腕上传来的奇异跳动,仿佛是一个乖巧的孩儿在向他打招呼。再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神色也越来越温柔,眼睛里酸酸的泛起了一片浓雾。有娘子、有孩儿,他也有了属于自己完整的家。
时宜看着著周生辰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才知道的样子。她狐疑地端过桌子上的汤药细细一闻,脸色整个黑了——安胎药!再看笑意暖暖的周生辰轻嗔道:“周生辰,你故意的!”
他竟故意装作不知,看她急的出糗!时宜气恼地别过脸去。
周生辰讨好地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低声哄道:“我错了,再不敢了。”
“为老不尊!哪有你这样当阿爹的”时宜轻哼,刚刚真的把她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孩儿真的没了……她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知道怀着我们的孩儿,还那么不爱惜自己?”周生辰语气带着微微的不悦,大手引着她的小手温柔地抚上她平坦的小腹。当他得知时宜怀着孕被刘子行折磨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担心害怕。
尽管他心系苍生万民,但是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女人,让他的三魂六魄在她那里安了家。若是没了她,他的生命就没了一丝一毫的意义。
“有你,活着才有意义”时宜手抚著小腹,心里对孩儿满满的歉意,但是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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