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在一寸一寸地转移,墙画在不疾不徐地燃烧。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周生辰何在?”时宜冰冷的刀尖抵在刘子行的鼻梁。仿佛他只要说错一个字,那刀尖就会划破的的皮肉,挖出他的骨头。
刘子行紧紧盯着鼻尖上的那柄刀,他的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脊背早已汗湿。
他试图大声?门口的侍卫,自己的声音却细若蚊蝇。任他再焦灼地呼喊,门外人依旧没有动静。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时宜,他所见到的时宜无论是愤怒还是悲伤,永远都是微微皱着眉,眼眸里含着委屈的泪水默默地隐忍。
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满眼的冰冷戾气。尤其是看他的眼神,仿若是在看砧板上一块待宰的鱼肉。
这样的认知让刘子行愈发地怨恨周生辰。如果没有周生辰,时宜就会乖乖地嫁给她,一辈子死心塌地做他的太子妃、皇后。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刘子行虽然四肢不受控制,声音也有气无力,依旧阴森森地?嚣道:“周生辰此刻恐怕肋骨已经被剔了,你是要去给他收尸吗?”就算是被时宜拿刀威胁,他也要让周生辰死!他得不到的,周生辰也休想得到。
时宜眸色凝成寒冰,她银牙一咬,锋利的短刃沿着鼻梁切开,露出森森白骨。刘子行嘴里发出无力又痛苦至极的呻吟声,时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说,周生辰在哪里!”时宜厉声问道。只要周生辰好好地活着,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此刻恐怕在阎王殿吧”刘子行放肆狂笑道。午时了,那边已经开始行刑了吧。
时宜眼眸中汇聚起滔天怒火,不再给他机会刀尖旋转一挑,一块带着血肉的白骨被挑出来,又被时宜嫌弃地丢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刘子行面目扭曲,却因为声音无力而只能发出呵呵怪?。
“刘子行,这才第一刀你就受不住了?”时宜厌恶地别过脸嘲讽:“小南辰王行刑整整三个时辰无一声哀嚎,你呢?凭什么跟他比?”
“哈哈哈……”鲜红的血液顺着血肉模糊的鼻梁流进狂笑的嘴巴,让刘子行看起来像是一只狰狞的恶鬼。
“凭什么?凭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凭我才是北陈的皇帝!而他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竟敢抢朕的女人,抢朕的民心,他就罪该万死!”
刘子行声音细弱的仿佛是奄奄一息,却字字句句都带着滔天的恨意。他爱了两世的女人,此刻正对着他施以极刑。一切都是因为小南辰王周生辰,那个自诩心系苍、生?义无双的人,夺走了他的一切。
恶人自有恶人的一套自以为是的歪理。在刘子行的心中,他永远是对的,错的都是别人。
时宜眼眸满是血红的恨意,她紧紧握住短刃,却迟迟没有下第二刀。她依旧期望能从刘子行的嘴里说出来:周生辰没有被行刑,只是被关在了一个地方。
刘子行却癫狂怪笑起来:“午时到了,式干殿里已经开始了。漼时宜,我赢了”。血液沾染在森白的牙齿,宛如恶魔现世。
直觉告诉她刘子行这次说的是真的。她扔下短刃,慌忙往门外跑去。
门外不知屋内情形的守卫扣押著杨邵,见时宜开门立刻把长刀指向她。
时宜愤怒地关上门,重新拿起短刃朝着刘子行走去。火还在烧,甚至开始点燃木质的柱子。怒意也在烧焚,恨不得焚毁眼前的一切。
时宜的眼神冰冷死寂,麻木决然。她又一次失去了周生辰,眼前这个恶魔以同样残忍的方式,杀了周生辰两次!
刀刃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划开刘子行的衣袖,精准地避开动脉直达臂骨。刘子行痛苦地呻吟,却仍旧爽快地挑衅:“晚了,漼时宜。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一段血肉模糊的骨头被捅进刘子行的嘴里,几乎直达他的喉咙,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时宜声音似寒冰:“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你任何废话!”
手指、小臂、大臂被一寸寸划开,一节节带着血肉的骨被完整地剥出来,随意扔在地上。
极致的疼痛从伤处飞速蔓延开,顺着经脉传遍全身。刘子行痛的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嘴巴被堵住整张脸因为剧烈疼痛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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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划下,他浑身疼的如同在烈火里灼烧。
甚至他呼吸的空气,也仿若是无数把细小的尖?,扎进他的气管,扎进他的肺,扎进他的血管,横扫五脏六腑直达四肢百骸。
刑罚还在继续,他已经疼到精神崩溃。他想求饶,却被堵住了嘴巴。每一寸皮肤都在瑟瑟发抖,恐惧直达心底。
昏迷前刘子行心中最后一个念头:这是他爱的那个温柔如水,笑颜如花的世家贵女吗?
他却不知,水的万般柔情,只因有阳光的温暖……水亦能凝成寒冰,冰封千里。
火势渐大,雕梁画栋的门、窗都被引燃。这象征天子权威的显阳殿火光一片,此刻门外的侍卫却正与人缠斗无暇救火。
周生辰一边凄厉地怒吼著,一边与杀气腾腾地与密密麻麻的侍卫搏斗。他几乎每挥出一?都会倒下一个侍卫,可是敌人太多了。纵然晓誉他们拖住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依旧足够把周生辰围堵在这显阳殿外,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火光越来越盛。
几乎全无防守不要命的打法,让他浑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就算是拼着挨上一?,他也坚定地朝着显阳殿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无比后悔自己愚蠢的计划,他又一次高估了亲情,低估了时宜对他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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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火光的显阳殿
时宜扔掉短刃,恹恹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周生辰,做人好难。如果有来生,我们就一起做天上的比翼的两只鸟,深山里并排的两棵树,水里共游的两条鱼……可好?
不用心系苍生,不用事事隐忍顾全大局。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枝叶相连,心系彼此足矣。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引起了时宜的注意,她面无表情地执起短刃朝着声源而去。
“你…求你别杀我……”随着时宜的靠近,废帝就会绝望地哭喊。
他被刘子行绑住手脚无法移动,瑟瑟发抖地看了一场血腥的刑罚。他不敢喊也不敢动,生怕引来女魔头的注意。
时宜带血的尖?抵著这个十六岁少年的胸膛,恨不得一?刺进去。她不会忘记是刘徽下旨让周生辰进宫的。
刘徽容不下待他如至亲的周生辰,也容不下为北陈守着江山的小南辰王。
刘徽哇地一声绝望地大哭起来。嘴里喊的竟然是:皇叔救我。
时宜的?顿了一下,?尖移开开心脏,不情愿地挑开手脚的绳索。她面无表情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暗夜的幽魂道:“你走吧”。周生辰应该会不希望他死吧,他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善良。
刘徽不敢停顿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
“等下……”时宜的声音吓的少年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把他也拖出去,如果可以找个大夫治好他,让他永永久久地活着,别再来缠着我们”
“你……你不走吗?”少年迟疑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
“我们啊,先去奈何桥边,等着他”等他满身伤痕地路过时,温柔地拥住他,吻去他一身的伤痛。周慕时,原谅阿娘的自私好吗?
“咣…”门被踹开,周生辰满身伤痕地进来,白衣早已被血水浸透,大大小小的伤口狰狞往外翻出血肉。他咬紧牙关稳住步子,走到神情恍惚的时宜跟前,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周生辰,你来了?”时宜眼神迸发出浓浓的欢喜。她竟分不清是濒死的幻觉还是真实,亦或者此刻已经在奈何桥畔。
“我来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们了”眼泪从血红的眼眶里滚落,他差点又要永远失去时宜了。
时宜被打横抱起,朝着门外走去。她伸出小手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他英挺的鼻梁,眼神痴痴地看着他。真好!美人骨还在。
刘徽恨恨地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刘子行,四肢尽废软面条似的一滩,只余下躯干支撑著苟延残喘。刘徽咬牙切齿,狠狠地拽著刘子行的发髻紧随着皇叔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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