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最的酒量是条不连续的线，一下断一下不断。
喝的时候完全没问题，多少都能灌下去，坐那稳如泰山，还能把旁边的人劝吐。
出来风一吹就晕，但不会晕死过去。
回家了才开始更诡异的间断式断片，一会半清醒一会糊涂，直到入睡前，完全糊涂。
周醒看他站都站不稳，还要晃荡著去洗澡，拽了他一下，“能洗？”
江最这会是半清醒的，扭头，有些不满，“不能洗你帮我洗啊？”
“要吗？”
“……”江最?开他的手，“松爪，你有点太小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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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醒一边写着自己的结课论文，一边顾著那边洗手间的动向。
还真没啥大问题，出来还能自己把头发吹了。
周醒本以为他该上床睡觉。
结果人又坐在位置上，打开了手机，白屏，不是游戏。
“还不睡？”
江最一边摆弄著界面一边回，“有个课忘记听了，明天早上七点截止。”
“你现在能听进去？”
“放著就好了。”江最说。
嘴上这么说著，半个小时后江最还捧着手机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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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醒停下敲键盘的手，“不睡觉就过来。”
江最又露出不满的神色，“知道了知道了，别叫，每次跟叫魂似的。”
他起身朝周醒走过去，扶著桌子转身在人身上坐下，还往里缩缩，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待着。
周醒看他手机界面，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要一直看。
几乎3分钟就暂停，然后跳出一个【是否继续】的按钮。
周醒没管他，自顾自敲文章。
按计划可以在11点搞定，腾了2个小时去市中心，需要延后1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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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最的头没有支撑物，老是往下晃，很想找个支撑物。
他曲起手臂，手肘放在周醒肩膀上，脑袋枕上去，恰好合适。
周醒顿了下，几乎一个侧头，下颌就碰到人的额头。
“你们班姜云凯怎么了？”周醒问他。
江最想了想，哦，还没说完。
“不是什么好人，一边追我们班女生，一边和别人乱搞。追那个女生，也只是为了那档子事，今天还想给人家下药。”
“你过去阻止了？”
江最摇摇头，“没，给女生发简讯提了个醒，让她不要喝那里的东西。直接过去我也打不过啊……他们好多人……”
“不是很会打吗？”
江最直起身子，看眼神是完全糊涂去了，但好像听到了比较满意的评论，还能摆出一个有点臭屁的表情，“平常，能打，但我今天，头有点晕……打不了……”
最后几个字叽里咕噜听不清，支撑不住又啪嗒一下磕在周醒肩膀上。
“而且，都大学了，要成熟，不能，打打杀杀。”
周醒看着放温的蜂蜜水，“水怎么不喝？”
“烫。”
“现在不烫，”周醒伸长了手把杯子拿过来，“喝了。”
江最又直起身子，一脸疑惑地看他。
周醒顺势把水怼到他嘴边，很有耐心地等他开口，一口一口喂他喝下去。
也是难得，江最全?安安静静，还很配合，目光始终跟着周醒，喝完了还保持那副呆呆的模样。
“你怎么有点像我爹？”江最突然出声。
“不介意你叫声爸。”
江最感觉有点不对，好像被人占便宜了，但他现在有些拎不清。
他摇头，“不是爸，是爹。”
周醒看他。
“我爸不会做这种事，但小时候观察别人，想象中我应该是有个爹的，他会做这种……”江最想了想，“管我的事。”
“喝酒了会骂，骂完了给泡蜂蜜水，晚上说不定还会偷偷来看我睡的好不好，睡不着还要哄一下。”江最凑到周醒跟前，直勾勾盯着他眼睛看，“你比他还好，你都不骂我，就帮我泡蜂蜜水，还喂我喝，你等下会来偷看我睡觉吗？”
周醒看着他唇上亮晶晶的残留水渍，借着放杯子的时机，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江最没听到回答，跟着过去就是要盯着他，“你待会会来哄我睡觉吗？”
周醒被他逼得往后仰了不少，江最还在步步紧逼，就那么一脸求知且期待地等他，不允许跟他的距离差开太多，好像距离一大，这个便宜爹就没了。
这距离于醉酒的江最来说没什么，但对周醒来说显然不太安全。
他抬掌遮了对方的双眼，把人逼退回去，“课还听不听？”
哦，课。
江最猛然醒悟，课还没听完，连忙回去继续捧着手机。
背上的手臂也终于跟着敲击键盘的声音，耸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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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盘声响了很久，背上的手也过分有节奏，跟催眠曲似的。
江最都快给他搞睡去。
一直到那阵规律的节奏消失，江最睁开半眯的眼。
可能因为蜂蜜水的原因，也可能因为刚半眯着眼休息了下，他这会又半清醒了。
看向周醒的桌面。
【x大转专业管理办法】
他一顿，直起了身子，凑过去看仔细，“你要转专业？”
周醒：“想转。”
江最扭回头看他，“可是你数学第一，为什么要转。”
周醒看着他，似乎是笑了下，“我什么不是第一？”
江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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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给我装。”仿佛生锈的脑子转了转，“你画画肯定比不过我。”
“这个确实比不过你。”
“还有打游戏。”江最说。
周醒抬了抬眼镜，“这个不一定。”
“你会打？王者会吗？”江最惊讶，挑了个最大众的游戏说。
周醒：“学起来不难，练到厉害，也不是很难，如果给我同样的时间。”
江最无语，又来了，他有时候真的好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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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岔了，为什么想转专业。”江最说。
“我不喜欢数学。”周醒盯着那些数学教材，面无表情地说。
这样吗？
不喜欢还能这么厉害。
“那为什么最开始要选数学？”江最问。
“家里让学，另外，数学对我确实也有用。”周醒说。
那要换成什么？换专业了是不是宿舍也要换？
江最一下用脑太多，又有些晕，抬手臂枕回周醒的肩膀，靠着跟他说话。
江最：“换成什么专业？”
周醒：“计算机，金融，经管，都行。”
江最想了想，“那得去3号巨构了，宿舍是在E区。”
周醒侧了一些头，“只要不换校区，宿舍不会换。”
江最半天才哦了声，“决定好了？下学期回来就转？”
周醒摇摇头，“还没想好，也可能不转。不喜欢，但有用。”
江最闭了下眼睛，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的【是否继续】上按了下。
周醒又侧了些头过来，“你觉得呢，要不要转？”
江最默了片刻，干嘛问他，他又不清楚原委。
“这种事情，不好听别人的意见吧。”他说。
“嗯，我知道，你就当随口一说。”
江最想了想，说出来了自己的建议，“不要转。”
“为什么？”
“因为很帅。”江最说。
周醒：？
“你学数学啊，很帅，第一也很帅。”江最说，“尤其别人跟我说到你时，发出那种‘哦他是你朋友啊，厉害地简直不像人’的感慨，帅死……”
江最眼皮越来越重。
周醒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
许久，“那就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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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回应，只听见逐渐缓下去的呼吸。
周醒低头一看，手机被搁在腿上，本紧握着它的手此刻松松散散地摊著。
界面上【是否继续】界面已停留许久，进度条还剩一半，40分钟。
周醒把肩膀上的手拿下来。
摆弄著因为睡着而软塌塌的人，正面朝向自己，往自己怀里揽得更近些，牵着人的双手，往自己腰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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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姿势大抵是舒服的，怀里的人还自己扭著调了调，双手往他身后绕多了些。
脑袋钻了钻，找好舒服的角落。
这才安安稳稳地睡过去。
周醒阖上电脑，拿过他的手机摁【是否继续】。
西方美术史，周醒听了听，倒还挺有意思。
只是时不时跳出来的暂停界面，很影响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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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已学完此课?】
周醒托著已睡熟的人，另一只手捞了膝窝，起身爬上了中间塿用梯。
朝右跪了一条腿，准备把人放进去。
犹疑片刻，又退出来，换了个朝向，把人抱进了另一边的帐子。
这么一通折腾，饶是睡眠质量再好，也给折腾醒了。
江最此刻已经进入完全迷糊的状态，有灯，黑色的帐子，不是他的。
但好像也睡过，问题不大。
把他轻手轻脚放下的人并没有马上离开，就著这么个俯身的姿势看了他一会。
江最实在撑不住眼皮，又闭了回去。
好像有人在摸他。
摸的哪里？
嘴，好像是嘴唇。
很轻，轻的感觉不到。
辨不明，江最下意识歪头主动跟了一些过去确认。
贴实了，确认了。
是有人摸他嘴唇。
指腹的触感。
他睁开一点点眼睛，看不清人。
“什么时候可以亲？”
他只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轻，但很近。
亲什么？要亲谁？亲哪里？
还未完全消散的酒精终于一股脑全冲了上来，把刚才想的东西全冲了散，再拾不起一点。
江最彻底睡死过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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