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室儒闻言点了点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名叫程婴!”
“程婴!”
“有!”
“起过一旁!”
林牧起身,恭敬的站在了下首。
两名校尉押著张小林登台!
“叩见大人!”
“唗!胆大的老狗,隐藏孤儿不报,该当何罪?”
“大人!小人隐藏孤儿不报,是何人得见?”
“你来看!”
李室儒一指林牧,林牧赶紧转身,一副心虚的样子。
张小林一甩水袖,高声喊道,
“哎呀大人啊——”
“此人名叫程婴,与小人素日有仇,他乃是诬告小人。”
“住口!”
李室儒喝了一声,开口唱道,
“老狗说话大不正——”
“知法犯法罪非轻——”
“隐藏孤儿你不报——”
“论王法尔就该问斩刑——”
李室儒的嗓子是真不错,微微带着一点龙虎音,引得戏迷们鼓掌叫好不止!
“好贼——”
张小林跪在那里,伸手指著林牧,高声唱道,
“白虎大堂一声禀——”
“尊声大人听分明——”
“这是程婴他诬告我——”
“拿什么孤儿献大人——”
李室儒一拍桌子,喝骂道,
“你这老狗!”
“老狗再三不招认——”
“不由老夫动无名——”
“人来与爷乱棍打——”
一声打,四名龙套上前就是一通乱打!
“纵然打死我也不招承——”
就算被打,张小林也不愿意说出来!
毕竟这件事想要坐实了,那就要吃苦头,吃大大的苦头,等到最后实在不行了,再将孩子的去处说明,这才更能够让人信服!
刚被打就认怂了,说明你就没有那个胆子,这计谋也就废了!
看到张小林如此的嘴硬,李室儒冷哼了一声,回头看向了林牧,唱道,
“回头便把程婴叫——”
“老夫赐你鞭一根——”
“一边打来一边问——”
“看他招承不招承——”
好阴险的手段!
也许屠岸贾并不完全相信程婴,所以,才让程婴去亲自拷打公孙杵臼。
毕竟,人在这种时候,才会真情流露!
林牧走到李室儒面前,李室儒将一根黑色的鞭子扔到了他的手里!
拿着鞭子,林牧慢慢的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半晌都没有动作!
锣鼓声不断的敲击著,仿佛是林牧的内心在纠结著!
胡琴声响起,只见琴师手中的琴弓都快要拉出残影来了,引得台下的戏迷们都是连声叫好,这好声是给琴师的!
在民国时期,不但有专门捧名角儿,还有专门捧琴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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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的琴师,能让一个名角儿更上一层楼。
很多名家一辈子就用过三两个琴师,甚至有的名家一辈子就跟一位琴师合作。
名家年年有,但是好的琴师三五年都未必能出一个!
雪家班的这个琴师,那可是溥侊高薪聘请来的,之前是傍过马连良的!
以前这位琴师不显山不露水的,跟雪艳琴合作的也是相得益彰。
然而等到林牧加入之后,这位琴师仿佛是找到了知音一般,每次演出都是十分的卖力气,尤其是在精彩的唱段时,必然会有一段炫技的琴艺表演!
这种炫技,不但能够将全场的戏迷们调动起来,而且还能将角儿的情绪调动起来。
此时的林牧就感觉到胸口中有一股气,不吐不快!
等到胡琴声过门结束,林牧直接开嗓唱道,
“白虎大堂奉了命——”
一句荡气回肠的二黄导板,林牧将自己胸口的那股憋闷之气全都吐了出去。
一波三折,最后的甩腔,一次比一次高亢有力,一次比一次荡气回肠。
戏迷们一个个都是激动的面红耳赤,拍著桌子,拍著大腿,拍著别人的大腿使劲的叫好,嗓子都喊哑了也不在乎!
此时新明大戏院里的气氛,终于到达了高潮!
这一段唱,也是这出戏的戏核,最精彩的唱段之一!
夌室儒看着林牧,伸手将头顶上的雉翎抓在手中,单脚踩着椅子,满面狰狞的喝道,
“?婴,你要与我着实的打——”
林牧提着鞭子,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张小林,开口唱道,
“都只为救孤儿舍亲生,连累了年迈苍苍受苦刑,眼见得两离分——”
这一句二黄垛板回龙,林牧将心中的那种委屈和憋闷全都给表现了出来,最后的甩腔,更是带着几分哭腔,听得戏迷们心中如同刀割一般!
虽然之前看林牧说话挺不是人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丰碑一样高大伟岸!
有人会说,公孙杵臼更伟大,因为他选择了舍弃掉自己的生命!
但是,?婴更不容易,因为他得活下来,他得把赵氏孤儿养大,他得看着他报仇雪恨!
每一天,他的内心都要在痛失亲子的煎熬中度过!
每一天,他都要为公孙杵臼的死而内疚!
活着,才是最不容易的!
“我与他人定?计——”
“到如今连累他受苦刑——”
“开言便把公孙兄问——”
“小弟言来你是听——”
“你若是再三的不肯招认——”
“大人的王法不容情——”
“手执皮鞭将你打——”
唱着,林牧手中的鞭子就作势不断的落在张小林的身上。
张小林躺在地上,左扑把闪,髯口不断的左把纷飞,最后,向后跌坐在地,单脚朝天,看向了林牧。
林牧双眼冒火的盯着张小林,将最后一句唱了出来,
“你切莫要胡言攀扯我好人——”
这句话,仿佛是在劝说他赶紧噷代,别胡乱攀扯,其实,也是在坚定公孙杵臼的内心,坚持住,别乱说话,否则的话,不但你我要死,那个孩子也保不住!
“贼子——”
张小林拉着长腔喝骂道著,
“指著?婴高声骂——”
“死在阴曹要勾尔的魂——”
无奈之下,林牧捧着鞭子走到了夌室儒的面前,唱道,
“公孙杵臼不肯认——”
“大人首阳去搜寻——”
夌室儒接过鞭子,放在桌子上,喝道,
“校尉的,将这老狗带在轿后,打道首阳山!”
“是!”
夌室儒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到了前台,作势弯腰一钻,两名校尉作势撩帘,这就代表着上轿了!
一个圆场过后,夌室儒从轿中走出来,喝道,
“两厢搜来!”
两名校尉应和一声,就走向了后台,片刻之后,两人出来,前面这人怀中,抱着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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