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脸颊更红了。酒意上涌，让她比平时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娇憨。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客气地道谢，只是微微撅起嘴，带着点小小的嗔怪，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一眼，在酒精和灯光的映衬下，眼波流转，媚态横生，配上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和平日里那个大方得体的李科员判若两人，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杨益平看得微微一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暗，连忙移开了视线，端起自己的酒杯，假装和旁边的李大海说话。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李雪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哼，看你还装！

这顿庆功宴，气氛是真好。大家都是一个车间的工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知根知底，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再加上有酒助兴，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赵刚彻底放开了，一杯接一杯地找杨益平碰杯，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感谢的话，说到动情处，眼眶又红了。

李大海也喝了不少，拍著杨益平的肩膀，大著舌头说：“益平，好兄弟！以后……以后哥们儿就跟你混了！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陈东明作为车间主任，倒是没怎么喝，但兴致很高，笑呵呵地看着手下这几个得力干将，时不时插几句话，鼓励几句，也讲了几个他年轻时候在车间闹的笑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桌上的两瓶很快就见了底。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是能喝的时候，哪里够啊？嚷嚷着还要。

“服务员！再来三瓶！”陈东明大手一挥，很是豪气。到底是领导，请客吃饭就是有派头。

“好嘞！”服务员应了一声，很快又拿了三瓶酒过来。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全聚德的烤鸭自然是没得说，皮脆肉嫩，香气扑鼻。其他的菜，像是糟溜鱼片、干烧四鲜、醋溜木须，也都是硬菜，味道做得地道。

陈东明怕这群大小伙子光喝酒吃菜吃不饱，影响下午上班，又招呼服务员：“再给我们上点主食，来几屉白面馒头！”

“哎，主任，够了够了，吃饱了！”

“是啊，主任，别点了，怪破费的。”

大家纷纷客气。这年头，下馆子不容易，尤其是在全聚德这样的地方，一顿饭下来，花费可不少。

“没事儿！今天高兴！”陈东明摆摆手，“再说了，全聚德的馒头，跟咱们食堂的可不一样，又大又暄腾，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下午干活才有力气嘛！”

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不再推辞。

很快，几屉热气腾腾的大白面馒头就端上来了。果然像陈东明说的，这馒头个头比食堂的大了一圈，白白胖胖，看着就喜人。

掰开一个，里面是均匀细噸的气孔，散发著浓郁的麦香味，口感松软又有嚼劲，确实比食堂那种有时候会发硬的馒头好吃多了。

众人就著剩下的菜汤，或者直接空口吃，三下五除二，几屉馒头也很快见了底。

一个个吃得肚儿圆，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酒足饭饱，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厂里上下午的班了。

大家起身准备离开，互相招呼著，整理着衣服。

就在这时，杨益平忽然笑着开口了：“哎，等一下，等一下！”

众人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他。

只见杨益平从自己那身蓝色工装的兜里掏了掏，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大把花花绿绿的东西。

“呐，请大家吃糖！”他笑着，把手里的东西分给大家。

众人定睛一看，嚯！是大白兔奶糖！还有一些水果硬糖，花纸包著，亮晶晶的。

这年头，糖可是稀罕物，尤其是大白兔奶糖，那更是糖中贵族，一般人家过年都未必舍得买。杨益平这一出手，就是这么一大把，可真是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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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益平可以啊！还给大家准备糖了！”

“这糖……看着就甜！”

“谢谢益平哥！”

大家惊喜地接过糖，纷纷道谢。小孩子才盼著吃糖呢，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平时哪有机会吃这个。

一个平时就爱开玩笑的年轻工友，?刘柱的，剥开一颗大白兔塞进嘴里，咂摸著味儿，眼珠子一转，坏笑着看向杨益平，又瞟了一眼旁边脸颊依旧红扑扑的李雪梅，故意拉长了声音问道。

“哎——益平哥，这……该不会是喜糖吧？”

他这话一出口，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杨益平和李雪梅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暧昧和探寻。

李雪梅本来就因为喝酒有些晕乎乎的，被大家这么一看，尤其是听到“喜糖”两个字，那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烧起来了。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心跳得像擂鼓一样，又羞又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杨益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起哄搞了个措手不及，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慌乱，连忙摆手否认。

“什么喜糖！别胡说八道！这是……这是我之前买的，今天大家高兴，拿出来一起尝尝，一起尝尝！”

他的语气有点急，似乎想赶紧撇清关系，但那微微躲闪的眼神和不太自然的表情，落在众人眼里，反而更像是欲盖弥彰。

“哦——不是喜糖啊？”刘柱故意拖长了调子，和其他几个工友噷换了一个“我们都懂”的眼神。

“就是！益平哥，你就别瞒着了！”

“是啊是啊！这糖吃著，就是比一般的糖要甜得多！”

“李科员，你说是不是啊？”有人还故意把话头抛给了李雪梅。

李雪梅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烫得能煎鸡蛋。她现在是彻底清醒了，酒意全被这羞窘给冲跑了。

“都别闹了！瞎起什么哄！”杨益平看李雪梅窘迫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板起脸，佯装生气地瞪了刘柱他们一眼，“赶紧走赶紧走！”

他一边说著，一边率先往包间门口走去，像是要逃离这个让他不自在的场面。

“哈哈哈……”

“益平哥这是害羞了！”

“.......”

好嘛，杨益平这一嗓子吼得，加上那明显带着点儿落荒而逃意思的背影，包间里残留的那点儿暧昧气氛，“噗嗤”一下，彻底被大家的哄笑声给冲散了。

“哈哈哈，益平哥这是真害羞了！”

“可不是嘛！脸都红了！”

“哎呀，咱们李科员脸也红着呢！”

“走了走了，说正经的，真得赶紧回厂了，下午可不能迟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笑着，之前被刘柱那句“喜糖”点燃的八卦之火，现在变成了善意的玩笑。

大家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杨益平跟李雪梅之间那点儿意思，八九不离十。

不过杨益平没承认，他们也不能再逼问下去，尤其看李雪梅那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样子，再闹就真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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