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行了，”易中海摆摆手，有点不耐烦，也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心疼，“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欸，我这就走，这就走！”秦淮茹如获至宝般捧著那碗肉，小心翼翼地转身，拉开门，又回头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门被关上，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易中海看着桌子上明显少了一截的红烧肉，半天没说话，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大妈收拾著桌子，也跟着叹气：“老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淮茹那孩子，是真难。摊上贾张氏那么个搅事的婆婆，还有东旭……唉！你看她刚才哭那样儿，我这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我不是心疼这点肉！”易中海有点烦躁地打断她，“我是气！我是替她不值！”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热水，继续说道。
“你说说，这秦淮茹，当初多少人给她介绍对象？比贾东旭条件好的，不是没有吧？就说咱们院儿的杨益平，当初不也对她挺有好感的？”
“那时候杨益平虽然刚进厂没多久，可那股机灵劲儿，谁看不出来是块好料？现在呢？人家杨益平，六级钳工！小组长！技术过硬，人也精神！自己一个人住着，想吃啥吃啥，日子过得多舒坦！”
他越说越来气：“她呢？偏偏就一头扎进了贾家！看上什么了？就看上贾家那老工人家庭的名头？还是觉得贾东旭是我徒弟，能沾点光？”
“结果呢？贾东旭那是什么玩意儿？眼高手低，好吃懒做！在厂里就是个混日子的！技术学不进去，就知道耍滑头！回家就知道冲媳妇儿发脾气！这日子，过得……啧啧啧！”
一大妈也深有?感，接过话头：“可不是嘛。杨益平那孩子，是看着冷淡点，话不多，但人实在，有本事，对长辈也挺有礼貌的。”
“要是淮茹当初真跟了他，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为了口吃的发愁，还得看婆婆和男人的脸色？现在倒好，自己选的路，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说啊，”易中海放下缸子，摇了摇头，“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能怨谁？怨不得别人。年轻时候眼睛被蒙了油，现在就得自己受着。咱们啊，邻里邻居的，看她可怜，能帮一把是一把，也就是这样了。贾家那个门槛，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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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桌上剩下的那几块红烧肉，也没了多少食欲。“行了，不说了，吃饭！吃完了赶紧收拾收拾睡觉，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屋子里的肉香味儿似乎也淡了些，两口子都没再说话，默默地吃起了饭，只是这顿饭，吃得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秦淮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只大搪瓷碗，生怕洒了一滴汤汁。
碗里那几块泛著油光的红烧肉，此刻在她眼里，简直比金子还贵重。
刚才在一大爷家那番情景，现在想起来脸上还臊得慌，可一想到家里那几张等著吃饭的嘴，特别是棒梗那张小馋猫似的脸，她就觉得什么委屈都能咽下去。
脚步匆匆穿过院子，路过中院西厢房时，一股子更浓郁、更霸道的肉香味儿直往她鼻子里钻。那是……杨益平家的方向。好像是炖鸡？还是烧排骨？秦淮茹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有点酸，有点涩。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要是当初……
“呸！”秦淮茹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赶紧把这不该有的念头甩开。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杨益平是过得好，六级钳工，小组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那又怎么样？人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是有点意思，可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再说了，人家现在看着就冷冷清清的，估计早就不记得你是谁了。真遇上事儿了，指望得上谁？还得是一大爷！一大爷是东旭的师傅，是院里管事儿的，刚才不就给了肉吗？这才是实实在在能靠得住的人！
她心里这么想着，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说服自己。“哼，没有你杨益平，我秦淮茹照样有肉吃！”她挺了挺胸脯，虽然这肉是求来的，但到底也是肉啊！她加快了脚步，不再去看那扇透出温暖光线和诱人香味的窗户，一门心思往自己家那黑黢黢的门口走。
“吱呀”一声，推开自家那扇掉了漆的木门，一股子冷飕飕的、夹杂着淡淡煤烟味儿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就点着一盏十五瓦的灯泡，勉强能看清人影。
“回来了？肉呢？拿到肉没有？”贾张氏尖利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她正坐在炕沿上，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直勾勾盯着秦淮茹手里的碗。棒梗也从炕里探出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嘴巴吧嗒著，显然是早就等著了。贾东旭则歪在炕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一副事不关己又等著享受成果的样子。
秦淮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里的碗就被贾张氏一把抢了过去。“哎哟！还真要来了！快给我看看！”贾张氏把碗凑到灯泡底下，仔细端详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怎么就这么点儿？老易家也太抠门了！就给了这么几块？”
说著，她拿起筷子，就在碗里扒拉开了，嘴里念念有词地开始分配：“这块大的，给我的宝贝孙子棒梗！这块肥瘦相间的，也给棒梗！嗯……这块带点皮的，也给棒梗！”她麻利地把挑出来的三块最大的肉夹到了炕桌上棒梗的小碗里。
然后又挑挑拣拣，“这块瘦点的，给东旭，干活儿累！这块也给东旭！还有这块……”又是三块，夹到了贾东旭碗里。
最后，碗里就剩下孤零零的一小块，看着明显是别人挑剩下的，又瘦又小。贾张氏用筷子尖戳了戳，撇撇嘴，“喏，这个是你的。”说著，就要把这块肉夹给秦淮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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