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贾张氏正坐在炕上纳鞋底，看见儿子回来了，随口问道。
“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晚？”
“别提了！”贾东旭把挎包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妈，您猜怎么著？杨益平那小子，买自行车了！永久牌的！就停咱院里呢！”
“什么？！”贾张氏手里的针差点扎到自己，“他买自行车了？他哪来的钱？哪来的票？”
“谁知道呢！”贾东旭没好气地说，“听人说一百七十八，票是厂里发的福利。哼，我看他就是走了狗屎运，肯定是拍哪个领导马屁拍来的！”
贾张氏眼珠子一转，也跟着啐了一口。
“肯定是！就他那样的，没爹没妈的，要不是会钻营，能有这好事？我看八成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弄来的票！要不，咱去街道举报他投机倒把？”
贾东旭皱了皱眉：“举报啥啊？人家票是厂里发的，钱也是自己攒的，这事儿不好说。再说了，咱也没证据。”他虽然嫉妒，但也知道这事儿不好办。
“那也不能便宜了他啊！”贾张氏不甘心。
“你说他一个大小伙子，挣那么多钱，也不找对象，也不孝敬长辈，一天到晚就知道自己吃好的喝好的，现在还买上自行车了！他攒那么多钱干啥？我看他……”
贾张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儿子，“……是不是身子有什么毛病？是个天阉？”
贾东旭一愣，随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杨益平这都二十好几了，条件在院里算顶尖的，可就是不找对象，确实有点奇怪。
“谁知道呢。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睛瞟了一眼正在里屋忙活的秦淮茹的背影，也压低声音，“妈，你说……他会不会是对淮茹有什么想法？”
贾张氏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脸色更难看了。
“他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淮茹可是我们贾家的人！他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饶不了他！”
“我就是这么一猜，”贾东旭悻悻道。
“反正他一个人过日子，钱没处花，指不定心里憋著什么坏呢！”
两人正嘀嘀咕咕地说著杨益平的坏话，秦淮茹端著晚饭从里屋出来了。
两个窝头，一盘炒白菜，还有一碗玉米糊糊。
贾东旭一看这晚饭，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吃这个？连点油星子都没有！”他白天干活累，晚上就指望吃顿好的，结果又是这些粗粮。
旁边的小鼶梗早就闻到隔壁飘来的香味，现在一看自家饭桌，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不吃白菜！”
贾张氏一听宝贝孙子哭了，立马心疼了，瞪了秦淮茹一眼：“你看看你做的什么饭！孩子都馋哭了！家里没菜了吗？”
秦淮茹低着头，小声说：“没了，就剩这点白菜了……”
“没了你不会去借啊！”贾张氏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去，去隔壁杨益平家借点，他今天不是炒鸡蛋了吗？肯定还有剩的！再去老易家看看，他家肯定也有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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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妈……这刚吃完饭就去借，不好吧……”尤其是去杨益平家，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邻里邻居的，借点东西怎么了？快去！棒梗饿了！”贾张氏把眼一瞪，不容置疑。
秦淮茹没办法，放下手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个空碗，默默地推门出去了。
贾东旭看着秦淮茹出门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悄悄站起身，跟到了门口，扒著门缝往外看，想看看她到底先去谁家，都跟人家说些什么。他心里那股怀疑劲儿，又上来了。
秦淮茹捏著那个空碗，手心都有些冒汗。院子里静悄悄的，各家各户吃完了饭，大多关着门在屋里说话。
只有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还丝丝缕缕地飘在有点凉意的空气里，提醒着她刚刚贾张氏和贾东旭的嘴脸，还有棒梗那带着哭腔的“我要吃肉”。
她心里一?个不愿意，尤其是去杨益平家。可贾张氏那眼神，贾东旭那怀疑的目光，还有棒梗的哭声，都像鞭子一样抽着她。
她先硬著头皮，挪到了院子中间一大爷易中海家门口。
门虚掩著，里面透出点灯光。她轻轻敲了敲。
“谁啊？”屋里传来一大妈的声音，听着没什么热情。
“一大妈，是我，淮茹。”秦淮茹的声音有点发虚。
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大妈站在门后，并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目光在她手里的空碗上扫了一眼，脸上的褶子似乎更深了。“有事儿？”
屋里头，易中海正吧嗒吧嗒抽著烟袋，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也听见了。
秦淮茹脸上一热，更觉得窘迫了，只能小声说：“那个……一大妈，家里……家里没啥菜了，棒梗闹着要吃……我想着，您家要是有剩下的……”
话还没说完，一大妈就打断了她，语气挺硬：“淮茹啊，不是我说你，这日子都得省著过。我们家也没什么余粮，刚好吃完，啥也没剩下。”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后啊，还是得自己多想想办法。”
易中海在里面咳嗽了一声，算是表态。
这几乎是明著赶人了。秦淮茹脸上火辣辣的，知道这是人家嫌弃他们家老来借东西了。
也是，以前易中海看在贾东旭是他徒弟的份上，还帮衬点，可自从贾东旭自己不争气，易中海也懒得管了，连带着一大妈对她也没好脸色了。
“……哦，好，我知道了，打扰了，一大妈。”秦淮茹几乎是落荒而逃，捏著空碗的手指都发白了。
碰了一鼻子灰，她站在院子里，看着隔壁杨益平家紧闭的房门，心里更打怵了。
杨益平那人，看着和和气气的，但秦淮茹总觉得他心里有数，不像傻柱那么好糊弄。
而且，贾东旭刚才那话还在她耳边响……
可不借，回去怎么噷代？贾张氏那张嘴，还有贾东旭……她咬了咬牙，慢吞吞地走到杨益平家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抬手敲了敲。
“咚咚咚。”
“谁？”里面传来杨益平清朗的声音。
“是我，杨大哥，秦淮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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