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娜颓然地推开酒吧沉重的大门，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凌乱的节奏。她径直走向吧台，失魂落魄地往高脚凳上一坐，手指无意识地敲著台面。

“威士忌，不加冰。”

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推到她面前。苏丽娜这才注意到身旁的祁越，他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你真打算跟他回福州？”祁越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丽娜凄然一笑，指尖在杯沿画著圈：“有金秋桐在，你觉得她会让我跟着？”酒液在灯光下泛著苦涩的光泽。

“我是说以后。”祁越的声音沉了几分。

“以后？"苏丽娜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捅出这么大篓子，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以后？”

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酒杯里的液体晃出细小的波纹。

祁越一把按住她发抖的手：“丽娜，留在上海，来丰瑞资本，到我身边来。”

“现在说这些……”苏丽娜抽回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已经太晚了。”

“七年前你也这么说！”

祁越突然提高了声音，引来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

他压低嗓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什么叫太晚了？嗯？这七年我他妈没睡过一个整觉，为了丰瑞上市连命都能豁出去。我爸当年给你的别墅、游艇、私人飞机，现在老子一样不差都能给你——”

他忽然扣住苏丽娜的手腕按在大理石台面上，腕表硌得她生疼，“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去给你摘下来！”

苏丽娜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近乎失控的男人，他眼底翻涌的痛楚与执念让她恍然回到了七年前那个衣香鬓影的慈善晚宴。

那时的祁越还是个穿着定制西装都会不自在的公子哥，在露台上笨拙地替她挡风点烟，火光映亮他青涩的眉眼。

“祁越......”

她轻声唤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把手不自觉地抬起，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蓦地停住。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七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在说完再见后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

“你爸教会我的第一件事，”苏丽娜缓缓收回手，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就是永远不要相信男人酒后的承诺。”

她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冰冷的切面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杯底残余的酒液晃动着，映出她如今精致到完美的妆容。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会为祁越偷溜出酒会，在消防通道里与他拥吻到口红晕染的苏小姐了。

记忆猝不及防地袭来。

那是他结束国外学业的第一天，刚下飞机就接到父亲电话，要他直接去老宅参加家宴。

推开宴会厅大门时，水晶吊灯的光芒太过刺眼，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父亲站在香槟塔旁，而苏丽娜——他朝思暮想的苏丽娜，正挽著父亲的手臂，酒红色礼服裙摆扫过祁竟松笔挺的西裤。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转身走进花园，如何解下那块她送给他的手表。

novel九一。com

锦鲤池映着满月，表面泛起一圈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就像他们之间，终究什么都没能留下。

而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

“我他妈说过多少遍，我和那个老头子不一样！”

祁越猛地攥住苏丽娜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七年积压的痛楚：“两千五?五十五天，丽娜，我数着日子过来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听说你调来远景总部的那一天，我不知道多开心。”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跟我走，我们去国外，去哪里都行。就是别回福州，别回到他身边......”

苏丽娜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在眼底投下破碎的阴影。她太熟悉祁越这样的眼神。

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他固执地守在她公寓楼下，浑身湿透也不肯离开。

“带我走？”她突然笑出声，精心描绘的眼线却晕开一片水痕，“明天的头条就会是‘丰瑞太子携父情妇潜逃’。”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你刚拿下的三个并购案还在走流程，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正等著抓你把柄......丰瑞的股价经得起这种丑闻？”

“我管不了那么多！”

祁越猛地将她拉近，鼻尖几乎相触，“上次就是顾虑太多......”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等我终于想明白，你已经躺在他床上了！”

“祁越......”

苏丽娜挣开他的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二舅承包著福州分公司整整三层楼的食堂，表弟手里握著三个大区的采购权......”

每一个字都像是?片，割得她喉咙生疼，“那些我连面都没见过的远亲，现在都在祁氏大厦里有了一席之地。”

她深吸一口气，“整个家族几十口人，都靠我在祁竟松身边活着。我走不了……你明不明白？”

祁越突然抓住她的双肩，眼底烧着骇人的光：“那你就留在上海！”

他的拇指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力道重得几乎要留下淤青，“我现在就去找祁典，给他磕头认错都行。我去求他，求他让你待在上海！”

“祁越，我不值得！”苏丽娜猛地推开他，珍珠耳环在剧烈动作中甩落在地。

她摇著头后退，泪水在妆容上冲出狼狈的沟壑，“你根本不知道祁竟松有多……”

苏丽娜的手机突然在吧台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祁竟松”三字刺得她瞳孔一缩。

她下意识瞥了眼祁越，对方正死死盯着她不断闪烁的手机。

“我……去接个电话。”她抓起手机快步走向酒吧后门，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慌乱的节奏。

推开消防通道门的瞬间，祁竟松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丽娜，到半岛酒店2806。”简短得像在吩咐司机。

“好的，祁董。”她的应答乖巧温顺，握着手机的指节却已经泛白。

夜风从安全通道的缝隙钻进来，吹得她乀露的肩膀起了一层细密的战栗。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