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踉跄后退半步,喉结艰难地滚动,
“什么意思?”
陈锦绣退到餐桌另一侧,指甲抠进木质纹理,
“陆沉舟,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陆沉舟走过来扣住她的肩膀,“就因为我妈早上说的那些话,还是你觉得我太无趣了,或者……”
“不是,”
陈锦绣打断他,“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仅此而已。”
“看着我再说一次。”
陆沉舟手上的力道加重,让她忍不住吃痛,“陈锦绣,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她被迫抬头,撞进他猩红的眼底。
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眼睛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陈锦绣掰开他的手,“陆沉舟,你冷静点!我现在,或者说我这辈子都不想谈恋爱,恋爱、结婚、生孩子,对我来说,都不是人生的必选项。我有很多事情想去做,想去很多地方看,我不想喜欢任何人,包括你。”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冲突吗?”
陆沉舟靠近她,“你想要的,我都能尽力帮你实现,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你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陪着你,锦绣……”
“陆沉舟,”
陈锦绣看向他,顿了顿,“我们都不能挑战人的劣根性,我不奢望从另一个人身上获取安全感和满足感,也没有人能永远为了另一个人妥协,两个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场赌注,我不喜欢赌,我的人生,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陆沉舟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紧攥的拳头,声音低沉而坚定,
“锦绣,我从未想过要掌控你的人生。”
他后退一步,在两人之间留出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可以继续做自由的风,而我...只希望能成为你随时可以停靠的港湾。”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陆沉舟的眼睛温柔得能溺死人,
“锦绣,在我这里,不需要你赌,我早已all in。”
陆沉舟今晚的眼神太过温柔、太过深情。
陈锦绣险些失守。
上一世,那些被赵建国打骂的记忆汹涌袭来,陈锦绣瞬间感觉手脚冰凉,全身止不住发颤。
她踉跄著后退几步,牢牢抓住椅背,稳住自己的身形,
“出去!”
“锦绣……”陆沉舟的手僵在半空。
“我说出去!”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好,你先休息,我明天……”
“明天我会去找房子。”
陈锦绣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明月那套房子空着,她一直希望我搬过去。”
“什么意思?”
陆沉舟瞳孔骤缩,“你要搬走?”
陈锦绣迎上陆沉舟过于炙热的眼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说话!”
陆沉舟抑著怒气,沉声说道,“就因为我喜欢你,你要搬走,你想避开我?”
他眯眼看她,“陈锦绣,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陈锦绣挣了挣,没挣脱,“不是胆小,是清醒。”
她抬起眼,眼神清冷,“陆沉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聪明人就应该学会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不是一路人?”
陆沉舟重复着她的话,似乎要把她看穿,“谁定义的,谁又和你是一路人?怎么,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和我讨论「门当户对」「自知之明」?”
陈锦绣瞪着他,“陆沉舟,你在这儿和我犯浑没有用,我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你走吧!”
空气凝固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银河。
陆沉舟突然忍不住轻笑出声,“不,我突然觉得,犯浑挺有用的。”
他向前一步,气息灼热地扑在她脸上,
“我太贪心,既要你的现在,还要你的未来。而你……”
手指轻轻擦过她颤抖的唇瓣,“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陈锦绣猛地别过脸,却被他捏住下巴转回来。
“听着,”
他声音低哑得像砂纸,“你可以搬走,可以躲我,但别说什么划清界限的蠢话。”
突然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这道界限,我不同意。”
他松开陈锦绣,从包里拿出今天开好的「单位介绍信」,放在桌上。
“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
陈锦绣瞪着那扇被摔上的门,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矮凳。
“烦死了,陆沉舟,你也穿越过来的吗?还在这儿给我演上霸道强制爱了,少看点小说吧!”
可指尖却不自觉抚上额头——那里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
她猛地甩手,像要甩掉什么脏东西。
“上辈子被男人坑得还不够惨吗?”
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顺手抄起剪刀把桌上的布料剪得稀烂,
“这辈子谁也别想影响老娘赚钱的速度!”
碎布纷纷扬扬落下时,她突然瞥见介绍信上工整的字迹。
她一头栽进沙发,把脸埋进抱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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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料上还沾着陆沉舟身上淡淡的木檀香,她气得一把将抱枕扔了出去,念起了「清心咒」。
—
楚越泽睡得正熟,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少爷,陆教授的电话。”佣人在门外轻声说道。
“什么玩意儿?”
楚越泽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床头的座钟,凌晨两点四十。
他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下楼接电话,
“喂?老陆,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电话那头,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出来喝酒。”
楚越泽的瞌睡瞬间吓醒了大半。
“现在?你看看几点了?”
他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明天不上班吗?”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
“老地方。”
楚越泽握著听筒愣了两秒,随即骂骂咧咧地上楼换衣服。
认识陆沉舟这么多年,这家伙自律得像个苦行僧,实验室通宵可以,但绝不会半夜买醉,能让他这样反常的,八成是出大事了。
半小时后,楚越泽推开「醉仙楼」的包厢门,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皱了皱眉。
陆沉舟已经喝了不少,衬衫领口微敞,眼镜被随意地丢在桌上,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丝此刻凌乱地垂在额前,整个人透著一股颓废的美感。
“卧槽……”
楚越泽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你他妈喝多少了?”
陆沉舟抬眸看他,眼里布满了血丝,
“她不要我。”
四个字像刀子一样扎出来,楚越泽倒吸一口冷气。
他认识陆沉舟二十多年,这家伙一直都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哪儿还有点学术精英的模样。
多半是上次婚礼上那姑娘,哎,女人啊,祸害!
楚越泽给自己倒了杯,和他碰了碰,
“表白被拒了?”
“她说……我们不合适。”
他盯着酒杯,声音低哑,“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楚越泽咂了咂嘴,“这姑娘还挺清醒的,咱们这种家庭…门槛是不好过。门槛儿是不好过,我可能还好点,我妈的想法比较古怪,至于你们家……”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陆沉舟,“你们家那两大专家,你觉得可能吗?”
陆沉舟猛地攥紧酒杯,指节发白,“那是我的事。”
“老陆,别犯轴。”
楚越泽叹气,“为了个女人和家里硬碰硬,不值当。”
“值不值,我说了算。”
陆沉舟抬眼,眼底的执拗让楚越泽一怔,“三十年来,我第一次知道除了实验和研究,自己想要什么。”
楚越泽被噎住,半晌才道,“你他妈真是栽了……”
陆沉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溢出两个字,
“认了。”
楚越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直叹气。
他大学时最看重的科研项目被人恶意剽窃,可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是冷著脸说了一句「无所谓」,转头就投入了新的研究。
而现在,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货是真栽了!
自己兄弟还能怎么办,宠著呗。
他拍了拍陆沉舟的肩膀,“给哥哥说说,人家姑娘到底哪一点没看上你?读书,你是这个,”
楚越泽比了个大拇指,“但论泡妹子,你哥哥我,才是这个。”
陆沉舟看了他一眼,想起他身边那些花蝴蝶似的姑娘,嗤笑道,
“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楚越泽一脸茫然,拍了拍陆沉舟,“?一个物种,死马当活马医呗!”
陆沉舟将杯中酒一口闷了下去,攥紧酒杯,将两人的对话陆陆续续告诉了楚越泽。
楚越泽眉头越皱越紧,“等等...这姑娘是不是以前被人伤过啊?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悲观?”
陆沉舟眉心微动,“没听说她谈过恋爱。”
“这种事还能让你知道?”
楚越泽凑近他,“老陆,听哥一句劝,换一个吧,这种姑娘最难搞,心都跟铁打的似的。”
陆沉舟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酒杯,“你知道钨的熔点有多高吗?3422℃。”
楚越泽眨巴着眼,“啥,啥意思?”
陆沉舟勾了勾嘴角,“探寻正确的临界温度,调整正确的实验条件,一直都是我擅长的。”
楚越泽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有病!”
酒过三巡,陆沉舟的醉意更浓,他撑著桌子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楚越泽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沙哑,
“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楚越泽吓得连忙抽回手,“卧槽,老陆,你冷静点!”
陆沉舟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楚越泽扶额,心想这他妈是什么狗血剧情?刚才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钨,什么铁的吗?
他一边架住陆沉舟,一边嘀咕,
“妈的,看来现在的裁缝都是狠角色,我妈被一个小裁缝迷得神魂颠倒,想让人家当媳妇儿,现在又来个为了裁缝要死要活的……”
从此,楚大少的泡妞儿禁忌新增一条——珍爱生命,远离裁缝,太特么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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