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绣踩着高跟鞋走进院子，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几个提着包袱的女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陈锦绣扫过那几人，目光最后落在张桂芬气得发红的脸上。

“锦绣！这帮白眼狼要跳槽！”

她指著领头的胖女人，“杜龙那边给三倍工钱，她们就要走！”

夌翠红梗著脖子，站出来，“锦绣，咱们做工的谁不图个钱多？您也别怪我们。”

“就是！”

旁边有人帮腔，“人往高处走，天经地义！现在有更好的去处，凭什么不走？”

张桂芬气得直哆嗦，“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是谁手把手教你们用缝纫机？”

她指著夌翠红说道，“你家孩子发烧，是谁连夜送去医院还垫医药费？还有你……”

她又指著旁边那个胖子，“你家房子塌了，是谁预支了半年工钱？现在就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

“张姐！”

夌翠红尖声打断，“我们又不是白拿她好处，这段时间，我们也是尽心尽责给她做工了，再说…她帮我们，还是为了收买人心，让我们任劳任怨跟着她干，别以为我们没读过什么书，就懂不起这些手段。”

“就是，当初都是她上赶着要帮我们的，我们又没求着她。”

“你、你们，这是人该说的话吗？”

张桂芬气得四处找扫帚，“我今天和你们拼了！”

“好了，”

陈锦绣从后面抱住她，“桂芬姐，交给我来处理。”

她平静看向夌翠红，淡淡说道，

“作为你们曾经的雇主，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过去的时候记得把合同看清，既然决定要走，我陈锦绣从来不强求，大家好聚好散，”

她转身对张桂芬说，“桂芬姐，把这个月工资结给她们。”

“锦绣！”

张桂芬没想到陈锦绣会这么痛快放人。

陈锦绣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对众人说，

“我陈锦绣做事，向来对得起天地良心，今天要走的姐妹都可以提出来，只是出了这个门，大家就缘尽于此，以后若还想回来的，对不起，我陈锦绣这儿，不留二心的人。”

夌翠红忍不住嗤笑一声，“哼，谁稀罕！”

陈锦绣看向她，嘴角噙笑，眼底却尽是寒意，

“我还真希望，你能一直不后悔。”

夌翠红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不禁后退了两步，

“少、少废话，赶紧给钱。”

陈锦绣转身看向张桂芬，“桂芬姐，给她们结清工资。”

张桂芬红着眼睛把工资递给夌翠红几人。

她们数完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夌翠红临出门还故意撞翻了晾衣架。

等那群人走远，陈锦绣拍拍手，“还有人想走吗？”

“我们不走，”

秦玉站出来，“锦绣，我娘重病，要不是你…你这么好的老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只要你不嫌弃，我就一直跟着你干。”

“我也不走！”

“对，我们都不走！”

陈锦绣看着大家微微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努力。”

她转身看向张桂芬，“桂芬姐，给剩下的姐妹，多发一个月工资。”

“这……”

张桂芬急了，“钱都压在布料里了，修厂房的钱还没结清，后期买设备还要……”

女工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锦绣，等后期厂子好了……”

“一码归一码。我是老板，听我的。”

陈锦绣打断大家，“今天你们选择留下，我陈锦绣记在心里。”

她看了眼手表，“今晚提前收工，都回去休息吧。”

看着陈锦绣上楼，女工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动。

“锦绣肯定伤心了，”

秦玉红着眼眶说，“亲手带出来的人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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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李翠红那个白眼狼！”

有人愤愤地踢了一脚缝纫机，“当初要不是锦绣姐……”

“行了！”

张桂芬张罗著，“大家都别说了，把剩下的活干完，让那些白眼狼看看，离了她们作坊照样转！"

众人纷纷点头，默默回到工位。

缝纫机的哒哒声很快又响了起来，比平时更加噸婖。

谁也没注意到二楼窗口飘来的小调——陈锦绣正哼著《茉莉花》，仔细比对几版外事宴会工作服的设计图纸。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

陆沉舟站在门边，镜片后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舒展的眉梢。

这个发现让他胸口发烫——她是真的不在意。

“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难过。”他故意道。

陈锦绣笔尖未停，“为什么要难过？不忠的人早走早好。而且……”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她们会后悔的。”

“这么肯定？”

陆沉舟接过她甩来的合同副本。

泛黄的纸页上，第七条用极小字体写着「违约赔偿金为年薪二十倍」。

“杜龙之前一直都用越南女工的，每天工作16小时，工伤自负。他抢走我的人，无非是为了想让我出不了货，”

她敲了敲桌面，“一个善于压榨的人，能慈善到哪里去？”

陆沉舟挑眉，“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还能留住一部分人。”

“我为什么要说？”

陈锦绣歪头，眼神锐利，“我给过她们机会的，想要背叛我的人...”

她轻轻吐出四个字，“不配拯救。”

陆沉舟喉结滚动。

此刻看似依旧温顺乖巧的陈锦绣，眼里跳动的，却是狼一般的野性和残忍。

陈锦绣从陆沉舟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

挺好，她不打算在他面前隐藏，也不打算在任何人面前隐藏。

这一世的陈锦绣，从来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女生，睚眦必报，利益互换，活得没心没肺，挺好的。

“干嘛要故意这么说，”

陆沉舟伸手捏着她软乎乎的小脸蛋，“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对你员工挺好的，给她们钱看病、修房子。”

陈锦绣别过脸去，蹙眉看向他，

“这有什么奇怪，她们给我挣钱，我当然要对她们好。”

陆沉舟俯身靠近她，“那，我也可以帮你赚钱，我还不背叛你，你对我也好点？”

陈锦绣忍不住嗤笑，抱臂后仰，挑眉看他，

“你是谁？那个高冷禁欲的陆教授去哪儿了？”

“禁欲？”

陆沉舟扶了扶眼镜，“听你的话，吃了那么多副中药，禁不了一点！”

这家伙最近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陈锦绣敲了敲桌子，朝门口方向看了看，示意让他赶紧回去。

陆沉舟轻轻叹了口气，无奈低头。

他缓缓站起身子，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给她。

“这又是什么？”

“能帮你挣钱的！”

陆沉舟恢复往日的正经，“香港荣昌纺织厂的设备报价单，日本进口锁边机，正好适合你做高档成衣。”

低头翻看文件，发现每页都有详细的批注，甚至还有不同设备的性价比分析。

“你……”

“我在香港见了荣昌的经理，”

陆沉舟推了推眼镜，“如果你同意，他们可以先发部分设备过来试用。”

陈锦绣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著纸页，突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支票。

她猛地抬头，“这是……”

“预付定金，我也想成为你的合伙人。”

陆沉舟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不要拒绝我，锦绣，公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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