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夷光垂下眼眸,长睫掩去眸底的阴郁。
他回到工位,刚坐没几分钟,设计部的经理来通知。
所有参与成案的人员都要参会。
盛夷光拿着东西进了会议室。
这是盛夷光开过的最压抑的一次会议,没有人说开始,没有人说话,只有高座的裴度一页一页地翻著文件。
翻页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让人紧张。
裴度翻看完,边上的秘书开口,“可以开始了。”
会议室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提了提心。
负责讲解方案的人一个一个上场,站在幕布前细化讲解各方案。
盛夷光对每一个方案都烂熟于心,难免走神。
他多看了裴度两眼。
谁能想到上学时连书都懒得看的人,会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别人的汇报。而所有人都在等他点头。
“盛夷光。”
裴度突然喊他。
盛夷光心一跳,抬眸对上了裴度漆黑的眼睛。
会议室里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连汇报讲解的人都停了下来。
死寂一片。
“不要走神。”
盛夷光顿觉羞愧,低下头,“抱歉。”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六个方案,通过了一个,接下来就是筹备,推进。
公司员工终于迎来了一个准点下班。
盛夷光收拾好东西,在寒风里往地铁站走。
一辆车缓缓降下车速,车窗降下,公司原来的老板谢总探出脸来。
“盛夷光,下班了?这离地铁站有段距离,天气冷,我送你过去吧。”
盛夷光和谢总没什么噷情,怎么会突然提出送他?
盛夷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后座。
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
心跳漏掉了一拍。
他后退了一步,微笑着客气。
“不用麻烦了,也没几步路。”
“哎呀,不用客气,我看你脸都冻红了,上来吧。”
“不用不用。”
“走。”
熟悉的,沉冷的声音打断了盛夷光和谢总的拉扯。
谢总一僵,朝盛夷光笑笑,然后升起了车窗。
车子提速,开走了。
盛夷光站在原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这就是他要的,没什么好难过的。
车内,谢总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车是裴总要停的,人也是裴总要带的。
员工不敢坐领导的车也很正常,再说两句人家也许就愿意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裴总,我们现在……”
“回家。”
“……”
说好去吃饭的呢?
他还想借机多和裴总接触接触,拍拍马屁。
但裴总要回家,他也不敢有二话,说了一串,“您辛苦了,累了,确实应该回去好好休息,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把裴度和他的秘书一起送到了小区。
-
盛夷光准点下班,到幼儿园去接盛童。
连着好几天都是自己回家的盛童看到盛夷光高兴地蹦起来。
“盛夷光,你来接我了!”
盛夷光拿过他的小书包,牵着盛童往家走。
“盛,夷,光!”
盛夷光回头。
张扬带着一个孩子,气势汹汹地上前。
“你的孩子居然能在这里上学?!”
这家幼儿园在临港是中上层,学费高昂不说,还要有对应学区房,没有人脉根本进不去!
盛夷光将盛童护到身后。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现在日子过得很好啊!”
离职后他也听说了公司福利,恨得牙痒。
年冬不是找工作的好时候,他不能一直待业,就替有钱人家接送孩子上下学,赚点零花。
谁能想到会亲眼看到盛夷光过得风风光光!
“你这些分明都是我的!本来该从公司滚蛋的是你!”
“你被开除是你活该,与我无关。”
盛夷光说著拉着盛童离开。
“我草泥马!”
张扬又恨又嫉妒,猛地窜上前,狠狠推了盛夷光一把。
盛夷光没防备,只来得及松开抓着盛童的手,自己朝地面摔去。
盛童吓了一跳。
“盛夷光!”
千钧一发,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一个人。
速度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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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夷光被揽进了他的怀里。
而他摔进了绿化带。
盛夷光转头,对上裴度的视线。
裴度神色寡淡,像是才发现是他。
“哦,是你啊,早知道不救了。”
“……”
赶过来的秘书:“……”
嘴硬什么?
刚才都跑出残影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盛夷光要摔的是火坑。
裴度推了推盛夷光,“还不起来?我身上躺着很舒服是吧?”
盛夷光赶紧起身,转头去检查裴度的情况。
草地柔软,应该没伤到。
就是草地刚浇过水,裴度的衣服,裤子都弄上了泥,湿了好大一块。
裴度好似没察觉,看向张扬,又冷又傲。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我开的。”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操过——”
裴度抬起脚蹬在他的肚子上,一脚将人踹远了。
张扬摔在水泥地上,尾椎骨都要裂开。
盛夷光立马捂住盛童的眼睛,禁止他观看暴力现场。
裴度面色冷得骇人,走上前踩着张扬的胸口将人碾在地上。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裴总,我错了,错了,对不起……”
盛夷光见张扬脸都白了,怕出事,开口。
“裴度,算了。”
“算了?骂你不还口,推你不还手,现在人都被我踩底下了,?我停手?盛夷光,你泥捏的?”
裴度这般疾言厉色,让盛夷光想起上学的时候。
学校附近有个流氓骚扰女生。
为了解决这件事情,盛夷光男扮女装当作诱饵,配合班里男生,把人引出来。
谁料对方老奸巨猾,差点掀了他的裙子。
当时裴度特别生气,冲上去动了手,挂了彩。
盛夷光给他擦药,“你干嘛动手?”
“掀你裙子你感觉不到?”
“我又不是女生,而且我里面穿了裤子,他什么也看不到。”
“那就能掀了?你脾气怎么这么软?你要是觉得能的话你现在掀给我看个够。”
他确实不像裴度那样意气风发,张扬耀眼,眼睛里不容半点沙子。
父齂离异重组家庭后,盛夷光就没有了家。
这种情况在父齂各自有了新的孩子以后更加明显。
他那个时候很委屈。
明明他是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却像没有爸爸妈妈一样。
可更委屈的是,因为有爷爷奶奶的照顾,没人觉得他可以委屈,只觉得他应该适可而止,懂事些。
盛夷光也不想给老人添麻烦,习惯了比别人多忍一点。
但掀裙子给裴度看这种事。
超出了多忍一点的范围。
盛夷光涨红了脸,故意在裴度的瘀青上摁了两下。
裴度?疼,脸上却在笑。
“就跟我?啊?你真行。”
……
眼下,盛夷光闻言不再说话。
裴度松开脚,对秘书说:“处理一下,我不想再在临港看到这个人。”
“是。”
“还有,衣服,让他赔。”
张扬不安,“多,多少?”
秘书答:“裴总的裤子一万五千左右,上衣外套,七万。”
“八万多?你们敲诈勒索!”
裴度轻嗤,“瞧不起谁,觉得我穿不起?”
“……可你那么有钱,你在乎这点?”
“我是有钱,不是有病,你觉得八万多少,就干脆点赔了。”
张扬闭嘴了。
盛夷光看着八万块上的泥印,心想还不如让他摔地里。他正想和裴度道谢,寒风吹过,听到他抽了一口凉气,就改口。
“你有衣服吗?不换的话,容易生病。”
“没有,来这儿找朋友,没带。”
知道裴度现在就住这个小区的秘书:“……”
“那你去找他给你洗一下吧。”
“人家一把年纪,我怎么好意思。”
秘书:“……”
“那你穿他的。”
“不穿女装。”
秘书:“……”
他家裴总的大脑处理器得是48核的吧?
转这么快?
裴度满不在乎,“没事,我挨回去,也没多远,十几公里而已。”
秘书:“……”
“那要不你去我那里?我帮你洗一下,也算是谢谢你帮我。”
裴度勉为其难地点头。
“哦,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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