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你穿着可能有点小,委屈你先穿我的睡衣。”
裴度接过,换上。
盛夷光拿起他换下的外套和裤子,他虽然没穿过这么贵的,但也听说过。
“你这个应该不能用洗衣机?”
“能用。”
“那要是洗坏了……”
“算我的。”
有了这句话,盛夷光安心了。
盛童走到盛夷光边上,“他什么时候走啊?”
“怎么了?”
“我不喜欢他。”
这个哥哥很高,看起来凶凶的,冷冷的,看谁都跟看狗一样,拽拽的。
他不喜欢,也有点怕。
“他没周老师好。”
客厅里传来一声冷笑。
地方小。
裴度听到了。
“盛夷光,你怎么还把眼神不好的基因留给你儿子了?”
盛童微微错愕。
儿子?
裴度踱到阳台,居高临下地看着盛童,语气凉凉。
“叔叔我呢,看你是个小孩子还不懂事的份上,教教你。你那个周老师没安好心,接近你爸爸,要把你爸拐走,让你变成没有爸爸的孩子。”
一字一句,就跟童话里的反派里的老巫婆似的。
盛夷光:“……”
盛童不高兴,“周老师没安好心,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盛夷光?”
裴度瞥他,“你什么意思?”
盛童:“?”
“懂了,你看上我了,想我给你当。”裴度吊儿郎当的,刻意停顿几秒,“后,爹。”
盛童:“……”
盛夷光:“……”
裴度:“买一送一是吧?看似我赚了,实则你赚了。”
裴度:“年纪小,眼光倒是不差。”
裴度:“看出叔叔人帅心善,还有钱了?”
盛童:“……”
盛夷光:“……”
裴度:“可你知道叔叔有多少人追么?”
裴度:“我给过你爸机会,他拒绝了,一副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你要是想的话,先做做他的工作。追都不追就想让我拖家带口,想得挺美。”
盛夷光:“……”
盛童忍了忍,握了握拳,“衣服什么时候能洗好?”
盛夷光:“……刚放进去。”
裴度轻嗤一声,回了客厅。
盛童掏出盛夷光先前设计的“朕不乐意”的圣旨挂件,举起来,指著裴度看着就很嚣张的背影,压低声音。
“不要这个!”
盛夷光无奈,哄著盛童回房。
客厅里只剩下盛夷光和裴度。
裴度穿着他的睡衣,从容地坐在他家的沙发上,跟自己家似的。
反倒是盛夷光有些尴尬。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睡吧,总好过两个人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裴度缓缓抬眼,声音散漫,“休息?在哪?沙发?还是,你的床?”
“……”他就不该开这口!
裴度低头玩手机,“你有事就去忙。”
盛夷光这会儿没事也要说自己有事,“那你有事叫我。”
说完,钻进了卧室。
裴度坐在沙发上,视线随意地落在黑屏的手机上,嘲弄地笑了一声。
-
盛夷光掐著洗衣机的时间出的门,将裴度的衣服取出来。
昂贵熨帖的西装皱皱巴巴。
洗坏了。
裴度也不在乎,“没有烘干机?”
“没有,我拿吹风机给你吹干。”
盛夷光把衣服拿进卧室,用吹风机仔仔细细地吹干,熨帖了一些,能上身,但显然没法再穿着外出。
裴度把衣服穿上。
盛童听到动静,打开房门,兴奋写在脸上。
“他要走了?”
裴度眉眼一沉。
盛童见情况不对,猛地把门拍上。
盛夷光忙说:“他还是个小孩子,裴总别和他计较。”
裴度气笑。
他还没怎么样呢!这么护?
他看到这个兔崽子就烦!
每次看到就会克制不住地去比较。
比较这个孩子哪里和盛夷光相像,又有哪里源自他的母亲。
每比较一次,心脏就像是被人攥紧,疼得难以呼吸。
这哪是孩子,这分明是糖衣裹着的绝命剂,是永不停电的碎梦器,是解不开的死命题。
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被擦去的铅笔迹,是永远候场的独角戏,是被遗忘的旧CD。
Out了。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不会教育我帮你。”
“不劳烦裴总,今天多谢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真的感谢?没在心里骂我多管闲事?我觉得你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盛夷光没说话,默认了。
裴度气得心梗。
分开四年,他每天都在思念,盼望着重逢的那一天。
重逢的那天比他梦里做得还美妙,盛夷光零帧起手,又痴又缠又表白,他直接沦陷。
醒了以后的现实,让他觉得还不如死在梦里。
每一天,盛夷光不是在惹他生气,就是在惹他生气的路上。
他刚不计较盛夷光穿上裤子不认人的行径,盛夷光反手掏出了一个亲儿子。
他决定接受这个儿子,盛夷光又推出来一个情敌。
他前脚把情敌赶走,后脚盛夷光告诉他,那天只是馋他的身子,不想负责也不想和好,往事都已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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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逼。
他裴度哄自己的速度都追不上盛夷光惹他生气的速度!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
盛夷光也烦。
本来都成陌生人了,现在又遇上。
这种情节展开,不是在挑战他的极限,是在挑战他的大限。
朦胧的界限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得赶紧让他走。
“快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我帮你一把,你都不留我吃饭?”
“粗茶淡饭,入不了裴总的眼。”
“是入不了我的眼,还是不想让我入眼?”
“裴总……”
“裴总?我名字你忘了?”
盛夷光觉得他在胡搅蛮缠,转身要去开门,请他出去。
手腕被抓住。
“走什么?不是在吵架?”
盛夷光没挣开他的手,垂着眼,“裴度,那天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何必呢?难道你喜欢这样?”
裴度声音微哑,“总比和你做陌生人好。”
盛夷光心重重一跳。
几乎是瞬间眼眶热了。
他猛地挣回手。
“可我觉得陌生人很好。”
他打开门,“很晚了,您路上小心。”
裴度僵硬地站了片刻,走出去。
门毫不留情地在他身后关上。
良久,裴度下楼。
冷风吹过。
他抬眸,看着光秃秃的树杈,恍觉
——现在是凛冬,早已不是盛夏。
-
临近年末,盛夷光看到一条推送消息。
清华的原旦晚会。
孙莫眼尖,“想回齂校了?”
“没有,只是看看。”
“我记得你是廖城的,你能从小县城脱颖而出考上清华,真的很牛逼。光宗耀祖,你家里应该很高兴吧?”
盛夷光垂眸“嗯”了一声。
撒谎了。
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家里并不高兴。
早就不管他的父齂就不提了。
养着他的爷爷奶奶表面喜气洋洋,实际上坐在一起发愁,他们害怕儿子误会他们将所有的心力都投在盛夷光一个孙子的身上。
且,他们没有钱负担盛夷光去大城市读书。
那个时候盛夷光才明白不是所有的优秀都会得到赞誉。
优秀也会成为负累。
孙莫:“学校应该也很高兴?”
“嗯,当年出了两个。”
“两个?”
“还有裴度。”
孙莫惊讶地张大嘴巴,半晌道:“你别告诉我,你们是约好一起去的。”
“嗯,是。”
上学的时候,讨论到志愿学校,当他说出清华的时候,后三排通通沉默。
有人感叹,“真是志向远大。”
“你加油,我看好你,考上了让我拿你吹牛逼。”
边上的裴度慢吞吞地从桌子上爬起来,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困倦,“所以你最近去找那个四眼仔是为了考清华?”
“嗯。”
“哦,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和学霸做朋友,搞半天是利用。”
“倒也不是利用,是互相帮助。”
“那你怎么不问我?”
后三排再次沉默。
裴度:“我只是看起来不会。”
死一般的沉默。
盛夷光想了想,翻开习题,推给裴度。
“这个,不会。”
“急吗?不急我先睡一觉。”
“不急。”
“好。”
裴度睡了一觉,上了个厕所,然后就把解法写给了盛夷光。
“以后,问我,少找别人。”
盛夷光点头。
裴度能解答后,盛夷光去找别人讨论问题的频率直线下降。
他以为裴度真的天赋异禀。
公式背不下来,却能解题。
直到,盛夷光发现裴度写给他的解法,是上个大课间,他刚和老师讨论出来的解法。
他合理怀疑裴度根本不会,每次都是求助别人,背下解题过程,再回来告诉他。
盛夷光和裴度说了他的猜测以及根据。
裴度“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趴下,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过了好一会儿,他转头,问:“背得一字不落,是不是很厉害?”
盛夷光忍笑点头。
裴度起身,破天荒地打开了书本。
“非要考清华?”
“嗯,喜欢。”
“那清华附近有什么学校?”
“北大。”
“……行。”
裴度把书放在他的脑袋上,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傲气。
“管他是什么,哥哥陪你去。”
之后裴度真的开始学,还要盛夷光考察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式,英文单词……
没答上来他就会把掌心摊到盛夷光面前,问:“要不要惩罚我?”
答上来了就转著书,扬著眉说。
“看吧,我就说我能陪你去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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