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蛊国,千花谷。
长光穿过紫色迷雾落在宫殿上,穹顶上方镶嵌著五光十色的宝石,以及北疆蛊民所信奉之神灵——九眼虺皇。
拥有九个头颅的巨蛇雕像。
宫殿内,俊美阴郁的男人正闭眼假寐,宝石光泽折在他侧颜上,风流邪魅。
女灵侍推开厚重的门:“烬王,裴国公已率兵抵达北疆边境。”
北疆王睁开眸,瞳眸幽深泛绿。
把玩着指尖缠绕的小蛇,“他果然还是来了。”
北疆与南疆纷争不断,南疆王隐有吞噬之意,携外域进攻猛烈,朝堂对此不闻不问。
但裴玄归不会不管。
这一招,他看来是用对了。
“但——”女灵侍欲言又止。
“说。”
“裴国公并未提及借兵一事,反而提及了一项奇怪之物。”女灵侍对此亦费解,“玛吉红花。”
北疆王微微眯眸:“他要玛吉红花做什么?”
“属下不知。”女灵侍原话相告,“裴国公只派人传话,他的人要用。”
北疆王斟酌了下他的人三字。
裴玄归待人向来冷淡,从未向人主动讨过什么。
莫非是知晓这玛吉红花于他而言十分重要?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北疆王眸中阴郁轻佻尽显,不轻不重地摩挲著小蛇,良久才道:
“告诉他,这玛吉红花,我的人也要用。”
向来淡定的女灵侍一惊:“烬王,此举恐怕不妥……”
北疆如今腹背受敌,本就是借兵弱势之际。
怎可因为那人得罪当朝权臣。
想到那人,女灵侍眸底闪过微光,却听得北疆王风流轻佻的嗓音:
“给了他,我的醉醉怎么办呢?”
女灵侍脑海中的人影渐渐清晰,勾勒出优美矜贵的水墨剪影。
前朝太子,沈白征。
烬王与沈白征相识多年,但感情不深,云泥之别,那太子殿下曾一脚将他踹入泥泞中不得翻身。
可天地轮回,因果报应。
沈白征地位颠倒那天,没人抓到他去了哪儿,只当他死在宫变的大火中。直到他偷采玛吉红花被北疆士兵抓了个正著。
那是灵侍看到烬王最开心的一天。
好似在仇恨的泥沼中,抓到天上坠落的仙子。
诡谲的幽绿色瞳孔无一不在诉说该如何折磨他,讨回年少的屈辱与尊严,可结果另灵侍大失所望。
沈白征自此在北疆穿梭自如,万千毒花一声?下便无条件奉上。
如今甚至还……
要因他得罪裴玄归。
“阿蛮。”北疆王知她心中所想,只慢悠悠站起身道,“仇恨,是这世间最美妙的毒源,它会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无论他曾经多么神圣高洁,不可侵犯。”
暖阳西斜,阴云笼罩。
紫雾狂风般席卷空谷,琉璃宝石黯淡无光,只有九眼虺皇依旧高傲神秘,九只独眼俯瞰众生。
“你说——”
北疆王似笑非笑,凝视上方巨蛇神灵。
“这东风之势,我该借谁的呢?”
……
“沈猪。”
裴玄归淡淡睨著那睡意未醒的人。
如今马车已临近北疆地域,沈醉还蜷在软榻上,呼吸绵长,睡意香甜,微风吹过车幔卷过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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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充斥着昨夜的潮湿香气。
裴玄归?他待了一路,只觉呼吸都被浸满沈醉的味道,不耐踢他:“醒醒。”
这只哪哪都香的,小香猪。
沈醉迷濛睁眸:“你叫我什么?”
隐约间好似听得裴玄归在骂他。
裴玄归也不掩饰:“猪。”他骂人,向来要那人听得明白。
沈醉:“……”
这人到底还要给他起多少动物名,他就不能当个人么?
沈醉从软榻滑下,长指拎着茶壶斟茶,半跪在地?一块温软糕点。半垂眼睫道:“倘若不是昨夜大人故意捉弄,我又怎会今日精神不济,长睡不醒……”
话落,掀开帘子的廖仪愣住:“……”
故意捉弄,长睡不醒。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圈,面上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模样。
廖仪道:“打扰大人,我过会再来。”
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
沈醉疑惑看去:“不打扰,我已经睡醒了。”
“……”裴玄归睨了眼毫无知觉的沈醉,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禀。”
廖仪先是扫了眼沈醉,谨慎道:“此事事关北疆王。”
沈醉拿起茶杯的动作微顿,俨然对此事极有兴趣,但廖仪向来严谨多半会防着他。
裴玄归出乎意料直接道:“说。你以为防得住他吗,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采花贼手段一套一套的。
下毒,谈判,勾引,不择手段。
他想知道的,想做的,都会不顾一切达成。
在裴玄归梦境中的那次对垒,他拒绝了这人的邀请。
只淡漠回了他四个字:“死路一条。”
——“裴玄归,大厦将倾,离经叛道。
你愿不愿与我并肩走上?一条道?””
——“死路一条。”
裴玄归拒绝了他。
梦境中的沈醉站在原地,鲜血自他手腕滴滴落下,用近乎怅然的目光望向裴玄归,好似也不解,为何他们只能兵戈相向。
良久,他垂眸道:“我无需生路,即便死路,我亦会杀出独属我的大道。下次相见,不必留情。”
他提着剑,转身离去。
裴玄归转眸看他,夕阳残红,那道雪白身影半身染血,矜傲如风散在无垠的苍穹下。
再也看不见了。
裴玄归缓缓收回视线,看向正咬牙瞪他的沈醉,两人目光撞上,后者又转为温笑看他。
为了情报选择折腰。
“大人说的是。”沈醉半笑不笑。
裴玄归冷淡收回视线,薄唇冷淡勾起一抹弧度。
见状,廖仪如实禀告:“北疆王托人来话,北疆地域辽阔,神秘至宝无数,国公大人随拿随取,可唯独这玛吉红花不行。”
裴玄归面容霎时沉冷:“不行?”
沈醉几乎被他威慑到。裴玄归平日总是一副淡漠?揍的模样,极少数露出如此不怒自威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太师口中的……帝王之相。
难道前世他死后的天下共主……
是裴玄归?
廖仪更是立马屈膝半跪:“是。据北疆王所言,这玛吉红花,他要留给一个人。”
裴玄归:“谁?”
廖仪如实答:“他的心上人。”
闻言,裴玄归眉目冷沉,漫不经心地扫过某人。
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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