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北疆一战,等你大捷(1 / 1)

池塘里的小鱼悠然轻跃,屋檐下的雨丝悬挂成线。

“殿下,该你了。”

清风傲骨的太师落下黑子。

沈醉睨著黑白错落的棋局,捻著掌心的清透白子,迟迟未曾下落:“太师,我陷入困境了。”

两朝太师,威严冷厉。

却又如同参天大树般包容温和:“天教兴荣,为何困境?”

被他亲手救出的小太子未曾令人失望。

他自皇极权贵流落于世间,受尽人间冷暖疾苦,还是创建出承天命、复正统的天教。

沈醉若有所思:“凭一子,可应动乾坤?”

黑白棋局交错厮杀,他掌中一子孤立无援,该如何在这乱世中安稳立足。

太师只问:“殿下可是想借谁的势?”

沈醉支著一根小树杈,在不阵营的黑子划出三分之地,“此乃猛虎。”是大片凶猛冷厉的黑子。

“此乃毒蛇。”是蛰伏边域的黑子。

太师曾对他言,乱世无盟友,所依附靠山尽是洪水猛兽。

沈醉歪著脑袋有些困惑:“我想杀他们,他们也想杀我。我该如何借他们之势?”

这便是他所处困境。

此话差点将鲁噜惊得摔进池塘。

殿下,殿下怎么能用这么可爱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但,殿下说的都是对的!

“慈不掌兵,这天下无一蠢人。”太师点向角落蛰伏的黑子,“自古地势从北向南倾斜,北疆是最佳占据之地,既是毒蛇,便让他毒。”

“否则,你永远无法获取他的信任。”

“……”

沈醉缓缓抬起眸来:“以身入局?”

他终将白子落下,太师随手捻起一颗黑子,紧跟其后吞噬白子,“不破不立。”

天际小雨化为轰隆的震鸣。

黑云翻滚之际,沈醉被悬在牢房中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好似都挪了位置。

“殿下?!”

潜入的鲁噜眼眶通红:“一定要这样吗?”

沈醉半身淋漓的鲜血,如同霜叶打落的蝴蝶,近乎没有抬眸的力气:“去,午时三刻想方设法让古烬过来,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是!”鲁噜视死如归。

而后临走时又不舍回头,他小声地问:“殿下,您疼不疼啊……”

他在问什么东西?

鲁噜有些懊恼地捶了下头。殿下从不与人诉说苦难,所有事都是闷在心里一个人扛,即便他说不疼也是在安慰自己。

鲁噜擦着眼泪赶紧离开了地牢。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沈醉安静垂眸良久,好似被禁锢在囚笼上的堕仙,良久才缓缓吐出这些时日里的唯一一句:“疼……”

……

雨势停歇,天光将明。

沈醉闻到春日里潮湿的苦香,在将明未明的昏沉视线中,撞入一双安静凝视他的冷眸。

“……”

沈醉闭上眼再睡一会儿。

他无意识地轻蹭了下脸颊,耳边贴著的心跳忽然快了两分,这老男人还是逗两下就脸红。

沈醉下意识同以往般道:“裴玄归,早膳我要吃燕窝、鱼翅、海参、荔枝、龙眼、荷花酥、还有你煮的阳春面。”

裴玄归皱了下眉:“……嗯。”

妥了。

沈醉意识昏沉之际闻到浓重血腥味儿,“你受伤了么……”等等。

昨夜的记忆刹那间回笼,无数碎片划过大脑,营帐中被拨开汁水的青橘,长夜中被他冰冷洒开的绒霜花……

以及那人睥睨俯视、充斥上位者俯瞰他的视线,最终无奈又纵容的同他共沉夜色。

“沈醉,你像一条小鱼。”

沈醉猛的回神,抬手便是——

“省省吧。”好似被重复无数遍的动作,裴玄归面无表情捉住他的手,“自作自受。”

好像这一觉睡得谁都不痛快。

沈醉眸光微怔,看着他起身随意捞起衣服,修长精悍的身躯无端冷冽,哪怕带着伤也同没事人。

“吃不吃辣?”

沈醉打人没打到,脑子还晕晕的,翘著几根碎毛:“……不吃……”

“嗯。”

裴玄归低眸系上腰带,肩头的咬痕被盖住,刚要提步朝着门外走——

“你为什么要帮我?”沈醉看着他问。

裴玄归分明不想的,如今冷漠的像一块冰,看他同往日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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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帮他?

前世裴玄归无可奈何,这一世中蛊的是自己,他又何必非要跟自己扯上纠葛。

裴玄归站在门前没回头,冷冷道:“没我的准许,你没资格死。”

“……”

这一世的裴玄归与前世不同。

他不会乖乖吃下任何东西,而是将其一分为二,哪怕是毒也要沈醉一起吃。

沈醉分明步步为营,将所有人算计其中,连古烬都不曾知晓他故意被抓,却从未想过算计裴玄归。

就那么直白的、呆愣的、被他反喂了一口天下巨毒。

沈醉如今回想:“yue——”

还是很恶心。

不过多时,他便坐在矮桌前吃起了阳春面,很清淡的味道却两世深得他心,沈醉咬著细面问:“我的燕窝鱼翅海参荔枝龙眼荷花酥呢?”

若是平时,裴玄归多半会道:“你是猪吗?”

但或许是心理因素作祟,沈醉觉得他始终盯着自己,连昨夜都未曾合眼。

裴玄归道:“回东域。”

此处没有。

回东域便什么都给他。

沈醉的动作忽然停住,抬眸直勾勾地看他。裴玄归好似同前世渐渐重合,那时他分明想杀了自己,可此后还是?般纵容。

如今分明生气昨夜之行,却还是满足他的所有需求。

沈醉看着他说:“不,我要留在北疆。”

窗外是雨后斜阳。

裴玄归在此前对他抱有幻想,沈醉以身入局为他下蛊,又何尝不存了其他心思呢?

否则他完全可以遣旁人前来。

直到他要留在北疆。

“你费尽心思给我下蛊,便是为了离开我?”裴玄归的声调听不出喜怒哀乐。

沈醉继续慢条斯理地进食,好似并未将他的隐怒当作一回事,既是利用工具何来感情之说。

裴玄归想。

“不是。”

沈醉鼓著脸颊将一碗面吃完,满意地舔舔薄红唇瓣,“因为我想压你。”

“……但失败了。”

沈醉对昨夜的记忆太过恍惚。

噬春蛊忍耐太久的疼痛大于一切,他都不记得是如何就被……那狗贼凭什么就认定他是下位?

凭什么?

裴玄归皱眉看他,一时没转过弯:“?”

“昨夜我的话依旧奏效。” 沈醉抬起桃花眸温冷看他,轻声道出从不食言的承诺。

“我?你一条命,倘若哪天你落在我手里,我可饶你不死。”

沈醉将面汤也喝了干净,“但我依旧会将你摁在地上做……”

“恨”字未说。

裴玄归忽然捏了下他的脸。

沈醉蹙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裴玄归看着他被热气蒸红的脸,轻捏脸颊时的触感绵软,那人身上哪哪都软,像一条湿漉漉的小鱼。

“看你可爱。”

“……”

鲁噜带着军队在楼下严阵以待。

天教皆是前朝不愿为降流落民间的将领,哪怕实力或许大不如前,但唯有忠心永不更改。

他们许久未见殿下,皆有些紧张正衣冠。

旋即便见殿下同手同脚地下来了。

“需不需……”裴玄归瞧着他下楼都费劲。

“闭嘴。”

沈醉冷著脸径直走向军队,灵活翻身上白马,桃花眼尾勾著冷光看向裴玄归,那意思大概是你差劲得很。

且等着我……

“呵。”裴玄归似好笑地无奈睨他,右脸微陷的酒窝隐隐若现。

旋即将银色佩剑朝他扔过去。

“你的霜寒。”

沈醉抬手接住,长风惊起青绿色的发带,他垂眸望向裴玄归淡淡说道,“谢了。”

而后握住缰绳往下一甩,与来时方向背道而驰。

“沈醉。”

裴玄归平静淡漠嗓音并不高,却在长风呼啸中格外清晰,“北疆一战。”

沈醉狠狠拽著缰绳,白马停身扬蹄,“知道,不会死。”

“此战,等你大捷。”裴玄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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