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发生什么了么？

其实也没有。

顾长衍本人都还没完全晃过神来。

应煦说完那句“我陪你睡觉吧”之后就睡着了，顾长衍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喝醉了的人酒后胡言，要走时却发现应煦死死拽着他的手，挣不开。

也不是完全挣不开，只是顾长衍没有用力去试。

睡着的应煦像是一只小猫，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脸被酒烧得红扑扑的，睫毛也在轻轻颤动。

顾长衍就这么看着，看他呼吸逐渐均匀，皱了皱鼻子，又吧唧了两下嘴。

真邋遢。

还臭烘烘的。

顾长衍这么想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笑。

这小孩，嘴唇的颜色实在太淡了，难不成是之前的伤还没养好。

外系那边的食堂确实不好，看来要整顿一下了。

顾长衍的腿站得有点发麻，稍微挪动了一下，应煦也跟着皱起眉，嘀咕：“别走。”

于是顾长衍又站着不动了，呼吸声此起彼伏，他悄然坐在床边，任由应煦拽著。

应煦的手又紧了紧，“别走……黑……”

顾长衍轻笑，多大了，还怕黑。

身体却十分诚实，空出来的手够到床头灯，调亮了一些。

暖黄色的光落在应煦的脸上，勾出柔和的轮廓，在鼻子和眼睛下留下浅色的灰影。

这么看起来乖多了，顾长衍想着，应煦在他面前总是那副谨小慎微的讨好模样，小心翼翼的藏着心思，让人琢磨不透。

此时倒是像彻底卸下防备了。

顾长衍静静看着他，没多久，困意逐渐涌了上来。

他其实很早就从公司出来了，之所以这么晚到家是去了墓园看望父齂，正如应煦所说，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但此刻，顾长衍确实是不太难过了。

或许是因为午夜已过，忌日已过。

或许是因为身边有只“小猫”陪着。

或许是因为这只小猫给了自己橘子味的糖果，又对自己说“希望你不难过，希望你开心”。

大概是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话。

父齂存在于久远的记忆里，爷爷向来严肃，兄弟朋友妹妹需要他去保护。

顾长衍不孤独，却也孤独。

养只小猫也挺好的，顾长衍的心忽然就满盈盈的，手不知不觉伸出来，指尖在应煦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正对着酒窝的位置。

手指微微向前，就能蹭到皮肤，像是要去戳破一个彩色的肥皂泡，顾长衍小心翼翼，却在即将触到时顿住了。

自己在做什么？真是困迷糊了。

他忙收回手，用力掐了掐眉心。

顾长衍将应煦的手轻轻掰开，小心着不要惊醒他，又帮他盖好了被子。

小猫咪滚成一团，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肥皂泡终究是没有戳破，摇摇晃晃，笨拙地飞远了。

顾长衍离开了，什么也没发生，睡在了二楼书房的小床。和往日一样，他睡得并不算安稳，天蒙蒙亮时惊醒，他想起卧室里的人，犹豫了很久，才过来看了一眼。

应煦发烧了，迷迷糊糊哼唧著。

顾长衍这才叫杨槐带陈星过来。

昨夜的事像是一场梦，唯独兜里的三颗橘子糖在证明，它是真正存在过的。

去公司前，顾长衍把那三颗橘子糖放在了书房的抽屉里。

他其实早就不爱吃糖了，那都是小孩子才吃的，也就哄哄宋清晗那种小丫头。

可出了门，坐在车上，顾长衍却有点心不在焉。

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好意，放在抽屉里好像有点可怜。

杨槐一边开车一边留意后视镜，看顾长衍忧心忡忡的样子，以为他是担心应煦的病，立刻主动解忧。

“老大，不用担心，发烧小毛病，用不了几天就能好。”

顾长衍淡淡“嗯”了一声，杨槐的话倒是提醒他了。

“外系食堂那边的餐食水平需要提升一下。”

“啊？”杨槐实在是不懂这两件事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但还是吱唔著应下，“好的老大，我回头安排。”

“嗯。”

顾长衍微微垂下眼睛，整理了一下西服的袖口，又说：“一会儿路过公司门口那家首饰店停一下。”

“好，”杨槐伸出八卦的耳朵，“老大你要买首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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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给嫂子买戒指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是，”顾长衍面不改色，“买个瓶子。”

杨槐：？

谁没事去首饰店买瓶子啊！？

*

粥是在顾长衍离开后半小时送来的。

佣人贴心地叮嘱应煦吃药，又顺带着将房间的床单被褥都换了一遍。

应煦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顾长衍嫌弃了，但事实上顾长衍也没特地吩咐些什么，他房间的被褥本来就是每天更换，只是应煦不知道，于是在佣人换好新床单后，执意不再坐在床上。

佣人看应煦眼熟，知道他是外系的保镖，也听过不少离谱的流言，此时却丝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应先生，顾总吩咐过，您吃完粥可以留下休息，也可以随时离开。”

“好。”应煦点了点头。

等人走后，他吃了药，喝了粥，出了一层薄汗，感觉烧退了，身体轻松了不少。

顾长衍的房间和他的办公室一样简单，只有必要的家具，冷峻的黑色搭配坚硬锐利的桌沿柜角，无端端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哪怕在夏日也透出寒意。

倒是和顾长衍本人很像。

应煦的视线在屋内绕了一遭，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正打算离开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消失了一上午，都没顾上和外系的主管请假。

可发信息的却并非主管，而是个陌生的号码。

【发烧怎么样？】

简单一句话，无端端透出一股冷意，激得应煦肩膀都一抖。

大脑一瞬间冒出的念头是这该不会是顾长衍发来的吧，可下一秒应煦自己都觉得离谱，哪儿有总裁亲自给十八线员工发消息问候的啊。

应煦忘了自己这个十八线员工正在总裁的卧室里站着。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可能是陈星发来的信息，礼貌地回了一个：【退烧了，谢谢。】

对面：【嗯。】

应煦：不对劲……陈医生是这么高冷的人设么……

然后对面：【不用着急走，我让杨槐给你请假了。】

应煦：……

陈医生应该也有权利让杨槐帮忙请假吧……

应煦犹豫着输入了一行“请问您是……”，还没发出去，对面忽然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酒量差就别喝。】

【娇气。】

应煦：“。”

顾总您有点啰嗦了！

应煦咬牙，手机的键盘都快被他敲烂了，最后愤愤发出去一个：【好的顾总。】

我真他妈没用，应煦仰天长叹。

然后就听见耳边响起了系统播报音：【恭喜玩家，顾长衍好感度+1～】

应煦：？

另一侧，黑金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来汇报的部门总管惊然发现顾长衍在对着电脑屏幕笑。

部门总管： щ(?Д?щ)

什么情况？

小行星要撞击地球了么？

面瘫老板居然会笑了！？

总管瞳孔地震，不敢说话。

然后他就看见顾长衍拿起桌面上一个水晶玻璃小瓶，仔细看了好几眼，又轻笑了一声。

“你可以走了。”顾长衍的目光定在水晶瓶上，声音相较往常温和不少，“不用再汇报了，按照你们的想法做吧。”

总管哪儿敢问啊，每次汇报都是扒层皮，这话无疑是大赦，忙不迭点头出去了。

阳光穿过水晶瓶，在黑色桌面上留下彩虹色的光斑。

顾长衍忽地想起了应煦睡着时睫毛落下的阴影。

远处，应煦的耳边再次莫名其妙的响起了一声：

【恭喜玩家，顾长衍好感度+1～】

应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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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想起你，我便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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