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皇宫佛堂陷入死寂。
当月光彻底被云层吞没,霍宝宝赤足起身。
她摸黑绕过廊柱,打开密室机关,血腥味混著喘息扑来。
霍宝宝踮脚凑近床榻点燃烛灯,暖黄光晕漫开,笼住两人。
霍尤川一动不动仰躺在床榻上,白皙胸膛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捂嘴颤声,“哥...”
听到响动,他艰难睁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别担心,不疼了。”
“你骗人!”
霍宝宝别开泛红的眼眶,抖着手取出药膏。
指尖碰到霍尤川渗血的胸膛,他瞬间绷紧肌肉,苍白的唇因剧痛不受控地颤抖。
她死死攥住哥哥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哥,她彻底疯了!竟想复活死人......你别管我了,我不想看你死在这儿......”
霍宝宝的理智在瞬间崩塌。
今日,她来见母妃,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在观音像后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杂乱巨响惊醒她。
她靠近时,密室传来密密的啃噬声,紧接着便是哥哥压抑的粗喘。
密室门未关,入目场景令她浑身发冷:
哥哥抱头缩在墙角颤抖,无数蛇虫从脚边往身上爬,啃噬血肉。
母妃斜倚榻上,猩红指尖掩著嘴角,眼神癫狂,发出刺耳的笑。
泪水模糊了霍宝宝的视线。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她太清楚了,但凡自己冲进去阻拦,母妃会放更多蛊虫吸哥哥的血......
母妃每次折磨完哥哥都会给他治伤,她都是等母妃离开后才敢来看。
确认母妃离开后,她才红着眼眶,蹑手蹑脚地去看遍体鳞伤的哥哥。
“哥,是我连累了你,母妃要抽我的血是你替我的。我们逃吧......或者去求小皇婶,她一定有办法......”
“别...”
冷汗浸透伤口,霍尤川却强撑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小皇婶很幸福,咱们别去打扰她......再忍一忍,哥一定带你离开,很快就解脱了。”
情绪平复的霍宝宝半跪床边,托碗喂哥哥喝水。
看哥哥勉强咽下几口又疼得蜷起身子闷哼,她偷偷溜到书房,给沈初梨写信:
【小皇婶,你明日能来道观找我吗?】
-
翌日清晨,大概昨晚太放纵。
霍渊发烧了!
沈初梨又羞又恼,红著脸把人按回床榻,禁止他乱动,翻出药箱施针。
可这男人病了都不老实,施针时还偷亲她脸蛋。
“霍渊,你非要在外面......著了寒,看你后几日怎么办!”
霍渊慵懒靠在榻边,哑著嗓子,“阿梨,你那个样子......怪我!我没忍住!”
大概是他午后便要走了,沈初梨没说什么,只是挑了草药,准备去给他煎药。
霍渊轻手轻脚走过去,顺着领口抚摸她布满吻痕的锁骨,声音低哑。
“昨日谢长晏找我了!阿梨,我知道你不想听他......但我要实话实说!”
“我确实希望温姑娘能给他一个机会。”
沈初梨正要发火,霍渊薄唇亲吻她发顶,声音沙沙哑哑的。
“宝宝,你听我说,如果谢长晏对温胭没有感情,我会支持陆今野,但谢长晏的改变我们都看在眼里。”
“过去如何我不评判,但未来,有我跟你监督,他不敢不对温姑娘好。”
相识二十余载,他比谁都了解谢长晏,知道这次谢长晏是真的陷进去了。
世人皆有私心,霍渊亦然。
陆今野于他心中的位置,比不上谢长晏,他更愿谢长晏求仁得仁。
当然,做错了事,该罚还得罚。
沈初梨推开他,“我阿姐给了谢长晏一?五十多次机会,她喜欢他那么多年,谢长晏但凡回头就能看见她,可那时他只顾搂红颜知己快活,哪里在乎过我阿姐?”
她叹了口气,“我希望姐姐嫁给爱情!”
听完后霍渊沉默了许久...
他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用热热的脸去蹭她,“阿梨,那你嫁给爱情了吗?你和我在一起感受到我爱你吗?”
沈初梨红著脸嗔他一句,“说阿姐呢,怎么又说到我了?”
霍渊低低一笑。
他轻抬起她下巴,在她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浅啄。
“尊重她吧!对她、对谢长晏和陆今野都好......她不是走了吗?如果谢长晏不愿等,那他就不配温姑娘回头。”
这话倒没说错!
沈初梨叹了口气,静静靠着他没说话。
过了一会,霍渊握着她的小手拍拍自己的脸,“别担心了,你现在多关心下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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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梨还是没理他。
他向来重欲,何况两人马上要分开三日,不禁想做个早操。
沈初梨察觉,轻轻用胳膊肘顶了顶他,“你还在发烧呢......我先去给你熬药!”
她挣脱他哒哒哒跑了,霍渊看着她像个小鹌鹑似的,很轻地笑了下。
熬药时,沈初梨收到霍宝宝信鸽送来的信,问她是否方便去霍尤川的道观见面。
看到 “霍宝宝” 的名字,沈初梨心中一怔。
她是霍尤川的妹妹,皇室最小的公主,十?岁,性格胆小孤僻,平时两人没什么来往。
上回见面还是在皇宫,高南柔穿了和自己一样的衣裳,霍景恒让霍宝宝带高南柔去换衣。
这么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突然写信,肯定有急事。
沈初梨立刻回信说方便。
霍渊刚好看见,从后面轻轻抱住她,“谁的信?”
沈初梨转过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愧是她,几针下去烧很快退了。
“霍宝宝,她说有事找我!”
霍渊轻哼一声,“享受够了就想跑?摄?王妃,你是不是该对病人尽点责任?”
沈初梨揉了揉他的脸,“三日后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他抿唇不说话。
她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下:“别生气啦?”
霍渊摩挲着她的发尾,半晌才开口:“那我要喝鲫鱼豆腐汤,不要放香菜!”
沈初梨笑,“好,一点香菜都没有!”
两人一起用了早膳,安排妥当,霍渊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沈初梨出来时外面下起雷雨,她乘马车到道观,发现今日道观闭门,空无一人。
她撑伞在一棵树后看到霍宝宝。
霍宝宝拉着她就往道观里走,边走边问:“小皇婶,你今天能多陪我会儿吗?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我哥不在,我害怕。”
她被拉到一处偏殿,霍宝宝关上门,握着她的手。
“小皇婶,我记得小时候,每次你难过,哥哥就会唱歌哄你。今天我害怕,你也唱给我听好不好?”
沈初梨看着眼眶泛红的霍宝宝,知道她被雷雨吓得不轻。
她问,“想听什么呀?我唱歌跑调呢......”
霍宝宝歪头想了想:“我哥以前唱过一首,有句词是‘何方来客,惹人梨涡’后面记不清了,好像叫《青玉恋》?”
沈初梨还真记得这首歌,霍尤川总在她心烦时哼起,嗓音清润如玉。
那时她笑他生得比姑娘还好看,唱这首歌像花楼里的小倌。
他不但不生气,还眯起漂亮的眼睛,学小倌儿执起她袖角,目光如春水荡开。
“不知姑娘可还满意?”
每次这时候,沈初梨都被逗得大笑,“霍尤川,你不当鸭子可惜了!”
她轻咳两声刚要开嗓,霍宝宝拉着她到雕花木门前,背靠着门板坐下。
沈初梨刚哼起小曲儿,霍宝宝便轻轻叩了叩木门。
门另一侧,霍尤川蜷坐着,脊背抵著冰凉的木板。
听见叩门声,他缓缓抬起埋在膝盖间的脸,侧过身将头靠近木门,闭眼时,沈初梨略微跑调的歌声漏进门缝:
“凤箫声动光转玉壶,你耳语摇曳了我两鬓流苏...”
“一夜花成树,一夜鱼龙舞...”
“假装不在乎,寻她千?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心无旁骛,相对四目,忽然我就深深中了你的蛊......”
......
沈初梨走后,霍宝宝又潜入噸室,隔着门对里面的人道:
“江容哥哥,母妃又用蛊虫折磨哥哥了,这次她很生气,我担心她会杀了哥哥... 母妃平时最疼你了,你再求求她别折磨哥哥了好不好?”
噸室那头传来江容沉重的叹息,“她要是肯听我的,尤川今日也不至于这样。”
霍宝宝猛地攥紧手里的匕首。
“江容哥哥,母妃不爱我们,为什么要生我们...是不是我死了,哥哥也解脱了?”
“霍宝宝!”
江容听到利器碰撞声,呼吸急促。
“你立刻从噸室暗道出去,去找你小皇叔,若他不在...就去找沈初梨,相信尤川会解决好,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听我的,现在就去!”
-
沈初梨的马车刚驶入摄?王府,就看见陆今野在朱漆大门外来回踱步。
他满脸颓然,眼底布满血丝,哪还有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温胭离开后,他寻遍京城,不眠不休却一无所获,只能来摄?王府向沈初梨求助。
沈初梨刚下车,他便冒雨冲上前:
“王妃姐姐,你看到温姐姐了吗?”
沈初梨目光闪过不忍,从怀里递去一封信,“小陆,这是阿姐留给你的......你回去吧!”
陆今野身形一僵,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别等我’,看完他已明白几分。
他忽然后退两步,轻轻跪在沈初梨面前,声音发颤:
“温姐姐是我初恋......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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