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沈初梨目光微动。
世家子弟及笄会被安排通房丫鬟,陆今野这话......莫不是他从未有过别人?
见沈初梨神色迟疑,陆今野以为她不信,红着眼眶急道:
“我第一次见温姐姐,是在五年前。”
“那时我才十三岁,整日和街头混混厮混,父亲气得拿手腕粗的藤条抽我屁股。”
“我不服他,他打我时我梗著脖子一声不吭,最后趁雨夜负气跑了,浑身湿透了,整个人狼狈的像野狗。”
他喉结滚动,眼神渐渐飘远:
“就是那天,狼狈的我,遇到了在卖猪肉的温姐姐。”
“我永远不会忘,那天,她穿着淡青色粗布衣裳,木簪挽发,她叉著腰打量我,声音清亮:‘小崽子,被爹赶出来了?’”
“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看我落魄,直接拽我回家。脱了我裤子上药......还给我下了一碗热腾腾的猪脚面。”
“我爹妻妾成群,连我娘怀孕都在外风流,家里终日争吵,可她不一样。她说话爽利,做事利落,我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热烈的姑娘。”
“后来她在灶台做饭,我偷偷临摹她,哥哥姐姐说她卖肉拿?的样子太凶,不像大家闺秀。
“可我就觉得她好看,连头发丝都好看。”
陆今野抬头看沈初梨。
都说王妃是京城第一美人,但在他眼里,谁都比不上给儿时的他屁股上药的温胭。
那时他不懂,等长大些,才知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一个人,总觉得她一切都好。
可当初,他不过是个小屁孩,哪敢表露心思?
“后来我长高长俊了,开始有姑娘给我塞帕子。”
陆今野自嘲一笑,“但我总想着,温姐姐什么时候能再给我煮碗面。”
“去医馆应聘那天,她抬头看我,眼神陌生。我才知道,她早就忘了当年那个哭鼻子的小屁孩。”
不仅如此,她还怀了谢家世子的孩子。
好在老天?慈,两人很快分开。
这五年,他忘不掉那碗猪脚面,更忘不掉温胭。
“王妃姐姐。”
陆今野认真道:“不管她发生过什么,我只要她。”
-
沈初梨听他说了这些,一半高兴,一半酸涩。
高兴是因为她觉得,陆今野的爱真挚纯粹,比谢长晏更适合阿姐。
酸涩的是,阿姐自觉配不上小陆,怕这少年的情愫无疾而终。
关于温胭和陆、谢二人的感情,她和霍渊聊得不多。
俩人立场不同。
虽然霍渊表面不站队,但偶尔也会帮谢长晏说句话,意思是谢长晏知道悔改,心里有温胭。
沈初梨也知道,被捧惯的谢大世子若心里没阿姐,不会屡次纠缠她。
她相信谢长晏对温胭是有感情的,但谢长晏那样的男人,会让女人很没安全感。
他有太多红颜知己,对哪个都好,身边姑娘换了一茬又一茬,还是不婚主义。
阿姐若真跟了他,万一他哪日腻歪了,再次抛弃她怎么办?
还有林眉妩,虽然嗓子坏了,人还好好的,保不准旧情复燃。
怎么看,都是陆今野好。
见沈初梨不说话,陆今野眼眶通红:“温姐姐不肯见我,我该怎么办?”
沈初梨轻劝:“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你不松,缘分断不了。”
她拍拍陆今野的肩,“小陆,你要等!”
话音刚落,一只白鸽扑著翅膀飞来。
沈初梨认得这是霍宝宝养的,最温顺的那只。
她接住白鸽,摸到鸽脚上凝结的血痂,没有信。
沈初梨有种感觉,尤川出事了!
那丫头忽然给她写信,也不说是什么,让她过去只是唱了首歌,随后信鸽飞来却无信。
太反常了!
她不禁皱眉,“难道和纯妃有关?可纯妃究竟想做什么?莫非她想借尤川夺霍渊兵权?”
陆今野听到这话,摇头道:“夺兵权?夺摄?王哥哥的兵权?除非她疯了!”
他解释,“晋军百万铁骑、西南水师、京畿卫戍......哪个统领不是摄?王一手提拔?晋军连皇帝旨意都敢驳,只认霍渊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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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梨:“......”没想到霍渊在军中的威望已到了这种地步。
她又想起另一件事:“上次在噸室见到的江容,霍渊说是他兄长。纯妃该不会是为了给江容报仇,才盯上霍渊?”
陆今野:“可江容又不是她亲生,何苦为了外人把亲儿子折磨成那样?纯妃指定有点毛病!”
沈初梨不敢耽搁,立即动身去了道观。
到地方刚敲门,门“吱嘎”一声开道缝,霍宝宝露出半张小脸。
“小皇婶?”
沈初梨问:“宝宝,你的信鸽飞来找我,是不是尤川出事了?”
霍宝宝却不打算开门,只是轻声道:
“小皇婶,没事的......小鸽子是受惊自己跑掉了。今日我太不懂事,只顾自己害怕,让你冒雨来一趟,对不起。”
沈初梨仔细看她表情,余光往道观里一瞥,看着不像有事。
“真没事?”
霍宝宝轻轻摇头,“真没事了,你看雨都停了,小皇婶,你快回去吧!”
说完,她急匆匆关了门。
可一转身,霍宝宝就对上一双阴森森的眼睛。
纯妃走过来,手上拿着她写的信。
“宝宝,你怎么也不乖了?为什么给沈初梨写信?为什么叫她来唱歌?你都见过谁?”
霍宝宝浑身发抖,往后踉跄一步。
她没敢逃跑,想写一封信,没想到会被母妃抓个正著。
母妃抢走信,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残忍的话。
“宝宝,你要学你哥背叛母妃吗?背叛者的下场,你不是亲眼目睹了吗?你跑一次,你哥就要挨打一次,你要害死他吗?”
她哭着妥协,按母妃的话打发走小皇婶。
她庆幸信上没写什么,否则她已是具尸体!
虽然母妃最疼江容哥哥,但事关母妃的大计,她疯起来向来六亲不认。
她声音发颤,“母妃,哥哥疼的睡不着,我才叫小皇婶来唱歌......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纯妃笑笑,“哦?没关系,母妃答应川儿不动你,但你犯的错,他要替你承担!”
说著,转身朝屋内走去。
霍宝宝噗通跪下,爬著拽住纯妃的衣袖:
“母妃,求您放过哥哥......我只是想让哥哥开心一点,哥哥是您的亲儿子啊!你害他失去幸福,我又连累他困在地狱,现在和小皇婶再也不可能了......”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许久,如今不知哪来的勇气,不吐不快。
“有时候我真想问,您不爱父皇,为什么要跟他生下我和哥哥......我宁愿当初死了,也不要像狗一样没尊严的活......”
“还有兰嫔娘娘的孩子,也是您害死的!......您这些年害死过多少孩子?甚至连亲生的都不放过!”
“母妃,我懂哥哥为了救小皇婶,毁了您筹谋已久的计划。可他是您亲生的孩子,不是报仇的棋子!”
“您恨我们,又需要我们的血养尸。用哥哥威胁我,用我牵制哥哥,就为了报复。就连江容哥哥,他是昭妃娘娘的亲骨肉,小皇叔也是,您为什么一定要害小皇叔?就因为小皇叔是父皇的孩子,而江容哥哥是昭妃娘娘和那个男人生的吗?!”
“昭妃娘娘临死前,求您放下仇恨好好活。可您呢?不仅要复活她,还要去拿她的儿子献祭,她活过来不会恨你吗?”
啪!
温柔的笑意从纯妃眼底彻底消失,她脸上闪过狠戾阴沉的光。
“你个乳臭未干的东西,也配教训我?”
霍宝宝想她今日怕活不成了,干脆把憋了近十年的话一吐为快。
“我是不配!但昭妃娘娘的死,全是您一手造成!若不是您当年带她四处闲逛,被大晋使者撞见,她怎会被迫和亲?您心里有愧,却不敢直面,只能把仇恨转嫁他人——给父皇下慢性毒药,残害后宫嫔妃的孩子,您佛口蛇心......”
“宝宝,够了!”
在纯妃即将暴怒之际,霍尤川及时赶到,拽著霍宝宝的胳膊后退两步,将她护在身后。
一炷香后,他被纯妃狠狠折磨一顿,脑袋摁在墙上狂砸,直到血肉模糊才松手。
临走时,她扭曲著脸逼近两步,指尖几乎戳到霍宝宝的鼻尖: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哥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喂狗,听清楚没有?!”
等大门哐当一声拍上,霍宝宝整个人瘫倒在地,爬到奄奄一息的霍尤川身边。
“哥!对不起!我不该顶嘴的...”
霍尤川仰起血肉模糊的脸,艰难挤出一句话。
“宝宝,从明日起,你安心待在宫里,不要再来找哥哥了。”
霍宝宝摇著头哭,“哥,她会打死你的!”
霍尤川抱着她,从怀里摸出一道符。
符咒瞬间化作漫天萤火虫,为她指引出去的方向。
他轻声说:“傻丫头,哥哥听话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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