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未知的往往是圆圈以外的事物，师明月当然清楚这一点。

“你知道人死了之后会如何吗？”贺隽又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重生，师明月会回答，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不剩。因为她一直都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重生却颠覆了她的认知。

见师明月很久没有回答，贺隽便解答了这个问题：“世上没有轮回转世之说，没有神鬼，但生灵万物，由生至死，支撑他们的是能量。人死了，能量会散去，却并不会消失。能量仍存在于世界中，等待着组合的机会。你的重生，是因为我的转经轮，也是因为你思想的坚定。”

“什么意思？”师明月没有听懂。

贺隽便用更浅显的语言解释道：“我的转经轮上其实用了一种陨石来做装饰，这种陨石可以聚集能量。我想是因为你临死前的意愿太过强烈，便与陨石互相形成了加强的作用，你死后剩余的能量便构成了灵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

师明月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贺隽所说的完全超出了她往日的认知。

“除了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以外，还存在许多和我们一样的世界，只是它们是不同时空。”

这一句师明月听懂了，因为这与她在那个荒诞的梦中，乌兰布沙漠里，许子苓所说的一番话几乎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我的灵体可以来到这个时空？”她问。

贺隽道：“也许是缘分，你遇到了黑洞。”

“黑洞？”

“黑洞连接了不同时空，相当神秘，而你的灵体恰巧遇到了黑洞，来到了这个时空，因而你重生了。”

“……就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你有什么目的？”师明月看着眼前这个两百多年前被人称为拥有无上智慧的一尚大师贺隽，她真的很疑惑。

贺隽勾起唇角，认真而又专注地看着她道：“我说过了，因为我的意愿如此。”

“你想所以你这么做了，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就一定要刨根问底吗，好，我告诉你，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贺隽诚实地回答道。

师明月皱起了眉头：“你对我很感兴趣？”

“你似乎相当不解，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对你感兴趣呢？”贺隽眼里含了一抹戏谑之意，“我对你感兴趣，就像陆小姐对我的感兴趣是一个性质。”

他竟然察觉出了陆灵婧对他抱有好感！师明月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可随即一想贺隽心思剔透，怎会看不出陆灵婧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她该惊讶的是贺隽居然会对她感兴趣，“你是僧人。”

“对，我是僧人，是世俗人认为的僧人。”贺隽说完这一句，眼神里忽而快速闪过愤恨之色，“我因何出家，史书上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么。帝大怒，遂令其削发为僧。”他念出了史书上写的那句话。

师明月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贺隽的眼神有些可怕。

“起初他们剃了我的头发，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认不出那是我。我被困在禅房中，他们不让我出去，还要每天派人在我的房门外大声念经。那声音简直像是魔咒，往我的脑子里钻。”贺隽轻笑着道出了昔日被迫剃度出家的经历。

师明月想象了一下那情景，的确相当折磨人。

“他们一定要我真心忏悔，让我信佛，如果我不按照他们的心意做，我就会一辈子都被困在那间禅房当中。”贺隽回忆起这段经历，表情充满了嘲讽，“于是我突然改变了想法，我倒要看看他们为何那么笃信佛理，我开始大量阅读佛学经典。读完之后，我发现也不过如此。就算是如来佛祖释迦牟尼，他原先也是人，这些佛学经典都是人编造出来的。我装作诚心向佛，他们便放我出来了，后来我就成了他们口中所谓有大智慧的大师。”

师明月没想到贺隽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我虽然剃度，虽然穿着僧衣，可我不是僧人。”贺隽一字字道，“说什么佛家戒律都是人编造出来的，遵守如何，不遵守又如何。”

师明月沉默地看着他，她不能说贺隽说得不对，因为她根本不信神佛，同样认为这些都是人为书写的。

“我觉得很奇妙，那晚在涌金寺见到你时，我还没有对你产生兴趣。可是那天在宁国寺你路过了我，我看到了你，突然想请你喝一杯茶，聊聊天。我没想到你会对我敞开心胸，说了那么多，这就是我对你产生兴趣的由来。”

“我要离开。”师明月只说了这一句。

贺隽有些失望：“你离开的理由是因为傅月理吗？”

“是。”师明月毫不犹豫道。

贺隽微笑道：“其实在你的心里，我与傅月理相比，并不算差，对吧？”

师明月道：“我之前很尊敬你，我也承认你很优秀，但你跟傅月理是不能比的，他是特别的。”

“之前？现在呢？觉得我和你认知中的大师有了差别？”

“你何必明知故问。”

“其实你和我的很多想法不谋而合，我看得出你并不讨厌我，如果没有傅月理，你会被我吸引吗？”贺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

师明月道：“没有如果，傅月理会一直在。”

越来越多的蝴蝶飞到了贺隽的周围，他摇了摇头，那些蝴蝶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拒绝，便又离开了。

“你可以和动物交流吗？”师明月做出了一个猜测。

贺隽点头承认：“是，从我记事起，我就发现自己是可以跟动物交流的。”

好神奇的能力，难怪皮皮会黏着他。师明月心想如果自己逃跑，一定会被动物发现，然后告诉贺隽吧。那么，她要怎样离开呢？

想了很久，师明月问：“许子苓呢？”她分明是和贺隽一起的，为什么现在不见她的人呢？

“你问她，她回来了。”贺隽用眼神示意师明月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