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陆辰出乎预料的举动,还是他突然说出的这句话,都让林月鸣震惊。
她本来就不会翻墙,既不会借力,也判断不好着力点,陆辰这么一拉,她一下就失去了平衡往后倒。
万幸或者不幸的是,陆辰从背后接住了她。
林月鸣甚至震惊得都顾不上推开陆辰,当即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陆辰抱住她,像是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声音暗哑地说道:
“休书不是我写的,月娘,我没有要休妻,我没有想和你分开。”
林月鸣在脑子里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陆辰说了什么。
但她的第一个反应却是,他这么说,是真的么?
她曾经对他有很多的期待,也有很多失望,这一次他说的话还值得信任吗?
况且现在,她已另嫁,他也即将成亲,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林月鸣推开陆辰,回道:
“过去的都过去了,是或不是,都不重要。小陆大人,今日见面却是意外,责任在我,但你刚刚的举动,如那浪荡的登徒子般,很是轻浮,也很不合规矩,请你以你未来的妻子秦家五娘念,不要再行此举。”
在陆家时,陆辰曾经给林月鸣讲过很多规矩,没想到再见面时,会被她以规矩二字堵得哑口无言。
她刚嫁进陆家时,很是活泼,太过活泼,甚至有时候看他的时候都会脸红。
她也经常犯错,几乎每次他从国子监回来,齂亲都会来找他告状,妻不教夫之过,她受罚他也跟着受罚,她丳女诫他就被关禁闭。
陆辰一向以君子二字要求自己,对林月鸣的期望,也是希望她能成为一个端庄娴静的大家妇。
这些年来,她也的确渐渐做到了他曾经的期盼。
反观自己,以二人如今的身份,不论因何种原因,她已是他人妇,他刚刚的举止确实不妥,非君子所为。
但没有办法,他实在忍不住。
这段时日来,他派了人日夜等待,就等著或许她会出门,让他能有机会告诉她休妻非他所愿。
每一晚,他躺在已经没有了她的明舒堂里,都在憧憬,明天能看到吗?
可是一次次等待,又一次次失望,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今日他知道她也到了秦国公府,女眷的宴席都摆在后院,一墙之隔,他却也见不著。
虽知见不著,陆辰却在秦家前院和后院的院墙处徘徊许久,直到林月鸣突然从天而降。
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重逢。
他情不自禁就想靠近她,抱抱她,跟她说话,告诉她他从来没想过和她分开。
当真的看到她时,他再也守不得规矩,做不得君子。
因为林月鸣的推拒,陆辰没有再试图触碰她或者为自己的行为辩驳,而是静静地待她训完,才说道:
“我没有要娶秦家五娘,林家月娘才是我的娘子,月娘,请给我一些时间,我定名正言顺接你回家。”
林月鸣还未答,身后有人大声呵斥道:
“做梦!给老子滚!”
江升铁青著脸,从暗处走出,直冲冲朝着陆辰而来,甫一照面,就朝着陆辰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来了一拳,给了林月鸣这已经过度精彩纷呈的一天再度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辰虽是文官,也习君子?艺,但对上武将,自是没有胜算,当场脸上就出了血,挂了彩。
江升还欲再战,林月鸣忙拉住他:
“别动手!”
两个朝廷命官互殴,可比她们和陆家姑娘小打小闹严重的多,闹到皇上那里去,说不得都得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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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升都要气死了,今日秦国公夫人大寿,见陆辰也在,他就留了一个心眼,一直在留意着陆辰的动静。
结果一时没看住,这小子就跑来挖自己墙角,揍他就是轻的。
陆辰被江升打得踉跄几下,扶著矮墙勉强站好,脸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痛楚,一时之间,竟不知哪个更痛一些。
即使如此,陆辰却并未失态,反倒轻声笑了出来:
“武安侯,你如此气急败坏,可是做了什么,怕她知道么?”
江升上次去挑衅反被反杀,因为没发挥好,回来后很是懊悔,左思右想翻来覆去复盘了很久,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失策了,和个状原郎比什么嘴皮子。
简直就是以彼之短处攻旁人之长处,被反杀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这些个文人,心都脏,狡诈阴险,惯会用话诈他。
江升痛定思痛,调整战术,不用跟他比嘴皮子,那可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见面就揍他,他说什么都不承认就行。
反正他肯定没证据,他若有证据,哪里还会在这叨叨。
江升挥舞著拳头,满脸义正言辞:
“老子是由皇上赐婚,明媒正娶的夫人,老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倒是你,你再敢来轻薄调戏我的夫人,老子打断你的腿,便是告到皇上那里,老子也要揍你!”
眼看江升气成这样,林月鸣真怕他俩儿又打起来了,忙抱住江升:
“没有的事,不过碰到了说了几句话,以后我不跟他说话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你这样,我有些害怕。”
想吓的人没吓到,倒把自己的夫人给吓到了,那可怎么行?
江升也不去管陆辰了,忙收了拳头,换了面色,由那怒不可揭换成和风细雨,回抱住她,轻言细语对林月鸣道:
“我说他呢,没有在说你,你别怕啊,说起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前院,林月鸣不想让江升误会自己是在这里与陆辰私会,那问题就大了,于是忙把江宁抬出来做见证。
于是林月鸣道:
“我和三妹妹来这里赏景,迷路了,不信你问问三妹妹。”
正说著,在墙头看热闹的江宁脆生生答了一声:
“哎,我在这里,哥,我作证,我们就是出来赏景的。”
江宁一直在,刚刚她翻墙出去,见嫂子迟迟不过来,反应过来,哎呀,多半是嫂子不会翻墙,这世上居然还有不会翻墙的人。
她又赶忙翻过来,一爬上墙头,就看到了自己哥哥怒打登徒子的大热闹,正看得起劲,嫂子给拦了,真是可惜。
林月鸣很担心江升和陆辰这再碰到一起,又闹出什么事来,再说今日本身陆家和江家两家闹出的事端已经够多了,于是又道:
“母亲大人说,你这里若妥当了,咱们就回家去,可要回家了么?”
“咱们”和“回家”这几个字彻底让江升高兴起来,她说的是回家,她说的咱们!
江升拉了她那满是泥巴的手,对江宁道:
“你去与母亲说一声,我和你嫂子回家去了,在门口等你们。”
然后小夫妻俩儿,将陆辰冷落在一旁,携手归家而去。
刚刚热热闹闹的院子角落一下就变得冷冷清清,而陆辰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他脑中不断浮现出她与武安侯毫无芥蒂地牵手离去的场景,痛楚又一次击中了他的心。
有什么失控了。
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想象,往著最坏的情况而去。
她对武安侯,既不是顺从,也不是反抗。
而是,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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