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岛距离琴岛主岛有45公里,吴学军要想顺利接到祝婉玉,要先乘坐1.5小时的交通艇抵达码头,后步行20分钟至码头基地,再从基地取走吉普车,并开车40分钟抵达火车站。
因为不知道祝婉玉23号何时能到,所以吴学军便打算凌晨4点就从灵山岛出发。
苏瑾年驾驶的潜艇本应该在3日前返回基地,可因为一些意外情况,返航时间成为了未知数。
自从收到祝婉玉的电报,基地里铺天盖地都是对祝婉玉的讨论。
虽然电报内容都应该保密,可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
关于苏艇长未婚妻要来随军的事情,简直如在六月烈日下干草地里放火。
吴学军想拦都拦不住,尤其这两天,但凡有别队的队友见到他,都会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扼住他的咽喉,强迫他说出祝婉玉的情况。
“这是保密的事情!你们别问我!就算问了我也不会说!”
队友们看吴学军认真回答的模样,就知道从这个老牛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私下里讨论开了。
吴学军虽然这么说,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好奇,苏艇长的未婚妻到底长啥样?
或者说,苏艇长真的有未婚妻?那怎么从来没听头儿说过呢?
甚至,连提都没提过。
军队里喜欢苏瑾年的女?志一抓一大把,有些女?志对苏瑾年展露好感,都被苏头儿冷眼拒绝。
如果苏艇长有未婚妻,为什么不把未婚妻拿出来当借口呢?
吴学军觉得凭他笨拙的脑袋瓜肯定想不明白。
不过苏艇长的脾性本就让人难以捉摸,他想到明天还早要起去接嫂子,吴学军抛开胡思乱想,很快就睡下了。
寝室里没过多久就传来吴学军的打鼾声,可火车上的祝婉玉就没那么好的睡眠了。
虽然身体累得要死,可狭小的空间以及时不时传出来的咳嗽声、说话声、走路声、火车轨道上偶尔闪过的灯光,以及火车行驶时的隆隆声,都让祝婉玉无法入眠。
一个人在陌生、且让人不适应环境中时,除了容易感到孤独就是悲伤。
再加上祝婉玉身体的难受,她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不断闪现这几天的画面。
之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祝婉玉觉得她是被命运推著往前走,如今她的身体终于能够喘息,这些情绪也随之渐渐恢复。
老太太突如其来的离世、她亲手掩埋骨灰时的窒息感、听到祝文军死?时的恐惧、密室中堪比皇帝陪葬品的文物、胡妈临别之前对她的关心、在黑车上颠簸十几个小时的难受....
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硬卧的床上、流进耳朵里,祝婉玉连拂去眼泪的力气都没有,她就那样静静躺着,任凭眼泪在黑暗中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含着泪睡去。
直到第二天上午10点,祝婉玉在昏昏沉沉中醒来,昨夜的眼泪冲开了脸上黑色的蛤蜊油,留下纵横交错的白色痕迹。
祝婉玉早上洗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好像被鞭炮炸了似的。
她又补涂一些蛤蜊油,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挖煤的。
中午带的饭还是热乎的,可祝婉玉怎么也吃不下去,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虽然胃里没啥东西,却又总想反胃。
她猜测自己应该是劳累过度加之受凉,有了风寒的前兆。
可只在后世吃过西药的祝婉玉,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空间里的草药虽多,可她平时接触中药太少,对于很多药的功效不太了解,只能从空间里取了个强身健体的药丸,胡乱塞进嘴里!
想到晚上抵达琴岛后,苏瑾年就会来接她,祝婉玉心中的忧虑少了几分。
老太太说过,他肯定会把她照顾好。
老太太从不骗她。
晚上9点30,火车终于驶入琴岛,车厢外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祝婉玉努力趴在玻璃上向外看去,仿佛能透过黑夜看到苏瑾年似的。
一种混合著兴奋、担忧和温暖的情绪,在祝婉玉心中渐渐化开。如浓雾中下著毛毛细雨的山林,随着雨越下越大,雾气散尽,山林尽头的那人也逐渐露出真容。
许是即将要下车的缘故,又或许是药起了作用,祝婉玉感觉身上没那么烫了,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在距离下车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走到洗手间,用香皂把手和脸都洗干净。
随着镜子中那张黑乎乎的脸逐渐变得干净无瑕,洁白如玉,祝婉玉心里逐渐冒出一个问题:
十年未见,不知道苏瑾年变成了什么样子?
祝婉玉在心里想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直到车厢里开始播报下车的广播,祝婉玉如梦初醒,艰难地拎着行李箱走下火车。
车厢外的大雨依旧在下,祝婉玉用力提着箱子跑出车厢,虽然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衣服还是湿了一些。
终于来到站台的棚子里,祝婉玉来不及擦去脸上的雨水,就在人群中张望。
虽然不知道苏瑾年到底长什么样子,可她仍旧漫无目地的寻找。
但将接站的人看了一圈,她也没发现苏瑾年的影子。
就在祝婉玉即将放弃寻找,打算等车站里所有人走之后再说时,一张写有“祝婉玉?志”的牌子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
那张牌子其实早就在那里了,不过她的眼睛扫视了几遍都没看牌子上的字,如今看清上面的字,祝婉玉下意识地就去看举牌子人的脸。
那张牌子底下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男人个子不算高,年龄在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五短身材,皮肤是自然的小麦色,五官透露著一股子老实气,一双小小的眼睛不断在车站内搜寻,透露著大大的疑惑。
吴学军没见过祝婉玉,又生怕错过了接嫂子,于是弄了个牌子举得高高的。
刚才人多的时候,吴学军感觉自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他一个个扫视著出站的人,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根本不认识祝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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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吴学军只能尽量把手里的牌子举的高高的,希望祝婉玉能看到。
就在车站里的人快走光了的时候,吴学军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比电影里的女演员还好看的女同志。
“你是苏瑾年?”
女同志说话的声音也比电影里的女演员好听。
“不是。”
吴学军愣愣地、呆呆地盯着祝婉玉摇了摇头。
“那你写我的名字干什么?”,祝婉玉觉得眼前的人怎么有些傻傻的?
“嗷,我是来接我嫂子的。你是嫂子同志?”
吴学军明白这是看到真嫂子了,立刻收起牌子对祝婉玉敬了个军礼:
“嫂子你好,我是苏艇长的信息员吴学军。苏艇长目前还在执行任务中,上级特意派我来接您,还请您跟我走!”
吴学军觉得他嫂子是真好看,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像嫂子这样好看的人,比女演员还好看!
吴学军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高级辞汇,他只知道嫂子比基地里的任何人都好看!是最好看的嫂子!
怪不得苏艇长不跟基地里的女同志处对象,有嫂子这么好看的未婚妻,其他人当然比不了!
吴学军只顾著为接到祝婉玉感到激动,丝毫没注意到他心中的“明星嫂子”此刻脸色难看的比苏瑾年都吓人。
“嫂子,你...你咋了?”
吴学军终于注意到了祝婉玉的不对劲儿,主要是祝婉玉这模样,和苏艇长发火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平日里最害怕苏瑾年突然做出这个表情,这意味着他马上就要被罚跑步了,还是负重50圈起步的那种。
“除非看到苏瑾年,否则我不会离开车站!”
完啦!
苏艇长也是这么说话的——“除非我今晚就能拿到数据,否则扛轮胎跑50圈!”
吴学军感觉自己两腿都有些打颤,若是祝婉玉真的让他跑50圈还好说,可让苏艇长现在就来....
“嫂子同志,我...艇长在执行任务,您...您惩罚我好了....只要您能愿意跟我回去...我愿意跑100圈!”
吴学军都快哭了,可他还没哭,两行清泪就顺着祝婉玉净白的脸颊滚落。
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祝婉玉作为娇小姐的脾气上来了。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作为军人的苏瑾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确实没办法直接进行联络,也不可能为了接她将任务抛至一边。
但脑子越是清醒,心里的委屈就越深。
身体的发热不适、没能见到苏瑾年的失落、颠簸一路的辛苦、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恐惧,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祝婉玉强撑著身子,跟自己赌气!
雨越下越大,豆子大的雨点逐渐涌入站台,车站决定临时关闭车站,便催促两人尽快离开。
祝婉玉不顾举著伞的吴学军,提着行夌走下站台,停在出站口的牌子下,任凭风吹雨打,都不再前进一步。
“你回去吧,我自己坐船去基地,不会跟你走!”
既然他不来接她,那她也不会跟他的人走!大不了她明天自己坐船过去!
吴学军撑著伞站在祝婉玉身旁,不知道怎么回答,本就嘴笨的他,这会儿都快结巴了。
他想返回车内去联系基地,可又怕他走了后祝婉玉会淋雨。
在经过一番强烈的心理挣扎后,吴学军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道:
“嫂子同志,你在这里等着我,我立刻回车上联系基地,询问苏艇长是否返航。”
祝婉玉没说话,依旧站在雨里,雨水将她的身体打湿,寒冷的风又把那凉气往骨头里面吹。
吴学军看到祝婉玉在雨中初见潮红的脸,和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就知道祝婉玉已经产生了身体不适,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将伞放在祝婉玉脚边后,吴学军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返回车上。
经过层层转接,他终于在5分钟后联络上了基地:
【五洞拐,这里是海燕7号,查询么两支队归巢状态,完毕!】
又过去了5分钟,吴学军才收到基地的回复:
【海燕7号,五洞拐回复:三只夜莺已回林,重复,三只夜莺已回林,完毕!】
苏艇长回来了!太好了!
吴学军听到苏瑾年已经归队的消息,兴奋程度堪比当初拿到军队录取通知书!
他立刻翻开通讯密码本,将祝婉玉的情况告知基地,并要求将此信息转达给苏瑾年。
随着电台滴滴嗒嗒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吴学军额头的汗珠混合著未干的雨水,沿着脸颊滑落。
而将基地来的信息进行破译后,吴学军激动地差点哭出来!
心里不停呼唤苏瑾年能快点再快点!
【苏艇长已于两小时前赶往琴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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