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棠双手托腮,目光怔怔落在庭院。
春风裹着残花掠过青石板,粉白花瓣与枯叶绞在一处,打着旋儿撞在朱漆廊柱上。
那团凌乱的絮状物在风里翻涌纠缠,就像此时她的心一样。
陆星棠打听到了顾家对顾锦舟做的那些事,但是她没法干涉那些剧情。
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武力值完全施展不出来,连个最基础的轻?都用不出。
她不仅杀不了他们,连改变顾锦舟“邪物镇邪”的说法都做不到。
那些“请”顾锦舟去“镇邪”的人家,短时间内几乎都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一旦她想做什么去影响这些剧情,她就会像第一次遇见顾锦舟时一样,动弹不得。
无能为力。
难道她进考验的唯一作用就是升级难度吗?
就在陆星棠怀疑人生的时候,她眼前再次浮现了几条弹幕:
“星星,顾锦舟的主线任务没变,还是和之前一样。”
“天呐,这些npc也太坏了吧,好残忍……”
“呜呜……星星别哭了,我也要哭了。”
“给他钱,他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他的不幸又不是我们星星造成的,抢簪子是几个意思。”
陆星棠:???
弹幕延迟这么久?!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主线任务没变,那难度,升在哪里了?
陆星棠重重叹了口气,缓缓垂下眼睑,将下颌枕在交叠的手背上。
廊下传来采薇哼著小曲儿的声响。
陆星棠心情不好,采薇心情却是好得不得了。
采薇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她身旁:
“小姐您瞧,前儿新裁的蜀锦裙样儿送来了!到了并州城啊,咱们可得寻个更大的绣庄......”
采薇眉眼弯弯,鬓边新插的桃花随着动作轻颤,“方才管家说,咱们三日后就能启程去并州城啦!”
她望着靠在桌边神色恹恹的陆星棠,心里忍不住庆幸:可算要摆脱那个白眼狼了!
这几年小姐连最喜欢的玫瑰酥都舍不得买,省吃俭用存下的银子,全填了那无底洞。
陆星棠没回采薇的话,她伸手从采薇那里接过了准备好的荷包。
今天也是和顾锦舟约好的日子。
陆星棠按时来到了巷子里,照例让采薇在巷口望风。
很快,一抹清瘦身影走了过来。
这三年,顾锦舟长高了不少。
不足十二岁的少年,身形却已拔得修长,远远望去,倒像个十五?岁的少年郎。
顾锦舟利落地从陆星棠手中抽走钱袋,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她掌心时带着几分凉意。
依旧是转身就走。
每次都是陆星棠硬拉着他,才能说上一两句话。
这次也不例外。
但他脚步却比往常更快。
陆星棠本想拉住他的衣角,却不料没抓住。
她心里一急,猛地攥住他的手臂。
“嘶——”
顾锦舟猝不及防,倒抽的凉气里带着压抑的痛意。
陆星棠顾不上多想,她几乎是颤抖著掀开他的衣袖——
少年苍白如纸的皮肤上,狰狞新伤纵横交错,皮肉外翻,边缘还泛著新鲜的嫩红。
陆星棠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些密密麻麻的伤口刺红了眼,“这些……怎么没有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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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舟却不看伤口,垂眸盯着少女葱白似的指节,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骨头愈合很快,割开的皮肉却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还是沾染了符水的利刃。”
这话又惊得陆星棠猛地抬头,咬著下唇的齿痕泛出淡红,眼眸里的怜惜之意都快溢了出来。
顾锦舟突然低笑出声,他逼近半步,紫眸闪过一丝嘲讽,修长的手指捏住少女颤抖的手腕。
“呵,心疼我?”
“那你不如再给我些药剂,你给我的银子,买半瓶都不够。”
未等陆星棠开口,他又伸出苍白指尖,轻轻戳向她手腕,声音甜腻却带着刺骨寒意:
“拿不到的话……你也可以学我啊。”
他故意晃了晃血肉外翻的手臂,眼里尽是赤裸裸的恶意。
他看着少女绝色的容颜上依旧凝著不加掩饰的心疼之色。
紫眸中翻涌的恶意如同暗潮退去,转瞬归于死寂。
陆星棠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只是低头拽着衣角,指尖将布料绞出深深的褶皱。
微微歪著头,睫毛轻颤,脸颊泛起一抹绯红,眼眶里还有一丝水光,声音故意放软拖长:
“小锦,三日后,我就要搬去并州城了,你能不能来找我……”
陆星棠企图用这副女儿家的姿态,让对方松口应下日后相见的约定 。
陆星棠,你陌生的让我作呕!!
她在心里吐槽著自己。
语气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
每次她这样,顾锦舟总会答应。
定下了半月后在并州城外相见,陆星棠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些。
马车碾过土路的颠簸中,陆星棠倚著摇晃的车壁,指尖卷起裙摆的流苏,不停地打着转。
她又想起那天顾锦舟的话。
回家后陆星棠特意打听了药剂行情,应该就是她上个考验里面用的恢复药剂。
这种药剂倒是不贵,不过只能在官府认定的医师处购买。
顾家是绝对不会给顾锦舟请医师的。
而顾锦舟一个小孩,即使拿着钱去也见不到医师。
只能通过黑市的渠道,可那里的价格翻了数倍。
“小姐,我们快到了!”
采薇的话打断了陆星棠的思路。
她掀开窗帘一角,远处并州城的城门已隐约可见。
还好两城隔的并不算太远。
并州城新宅的铜锁“咔嗒”弹开。
陆星棠跨过雕花门槛,裙裾扫过光洁的青石板。
采薇带着仆役们正往库房搬运箱笼,周围尽是此起彼伏的“轻点”。
陆星棠独自立在空荡荡的前厅,望着尚未挂上字画的白墙发怔。
日头西斜时,整座宅院终于布置妥当。
陆星棠支开采薇去清点库房,青瓷茶盏在八仙桌上投下冷寂的影子。
她盯着杯中逐渐凉透的茶水,猛地抄起茶盏砸向地板。
瓷片迸裂的脆响惊飞檐下栖雀,锋利的碎片在夕阳里泛著冷光。
陆星棠捡起最大的一块,将瓷刃按上小臂,用力划下!
毫发无伤。
细腻的皮肤上连一丝红痕都未留下。
靠。
浪费她一个茶盏。
她忘记了,自己等级太高,这些的东西破不了她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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