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遥冲暗七颔首,后者立即上前扶住追风缰绳。
少女踩着马镫借力上跃,黛青色劲装下摆扬起利落的弧度,发丝拂过沈千山手背,后者浑身一僵。
“苏县主要去哪?”
见少女不语,沈千山翻身上马。
不紧不慢地缀在她马侧,月白锦袍被风掀起一角,“秋狩围场这么大,一个人乱闯怕是危险。”
苏星遥依旧不想搭理他,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
她家暗七这么大一个人,他看不见?
秋草翻涌间,马蹄声由远及近。
苏星遥勒住追风时,正见一身着杏黄团龙纹锦袍的少年策马而来,正是十七岁的太子百里景衍。
他控马停在丈外,唇角含着温雅笑意,目光扫过苏星遥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带着关切说道:
“星遥今日也来秋狩?”
“你爱喝的牛乳茶,我着人备了些,稍后让内侍送去你那儿。”
沈千山挑眉,故意驱马挡在二人中间,月白锦袍与太子的杏黄衣料擦过:
“皇兄今日倒有闲心哄小辈?”
“比起牛乳茶,我瞧着苏县主更想教训我——”
“休得无礼。”太子轻斥。
他转头望向苏星瑶,语气又软下来,“星遥若觉得他烦,尽管告诉我,我让人盯着他丳《礼记》。”
苏星遥露出一个笑脸,攥紧缰绳的手松了松:“谢太子殿下。”
太子不赞成的看着她,语气宠溺:“你总是如此生疏,按辈分,你该唤我一声皇叔。”
苏星遥没说话,只做出一副标准的客气笑容。
婉拒了哈。
她这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光头县主,还是别攀亲戚的好。
杏黄衣袍的少年驱马准备离开:
“好了,时辰不早,该入猎场了。”
他抬手示意侍从捧来箭囊,“星遥可愿与我同猎?”
“不必了。”
苏星遥瞥了眼沈千山故意晃动的扳指,“我与...某些人,还有笔账要算。”
太子闻言,也不再多说,带着侍从离开了。
苏星遥望着太子策马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太子百里景衍,温润如玉,礼贤下士,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是个非常完美的储君。
但是苏星遥却不喜欢他。
和对沈千山那种烦人鬼不一样,每次和太子相处,苏星遥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苏星遥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她向来对太子都是敬而远之。
视线转移到追风身上,她轻抚了下追风额头。
双腿一夹马腹,骏马瞬间扬蹄如箭般窜出。
风驰电掣间,她笑意飞扬——
真带劲,她苏星遥要骑就要骑最好的。
她听见身后沈千山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却连眼角都未扫他一下。
“苏星遥!你跑那么快干嘛——”
少年策马追来,月白锦袍在身后鼓成风帆。
猎场深处的暮色突然变得粘稠如血,苏星遥正搭箭瞄准树梢的灰兔,追风却突然人立而起,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沈千山的踏雪几乎同时发出嘶鸣,少年猛地攥紧缰绳:“有血腥味——”
话落,不远处的凄厉惨?撕裂寂静。
那声音只出现了一瞬,便戛然而止。
苏星遥和沈千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策马朝着声源疾驰。
两匹骏马狂奔穿过灌木丛,眼前场景?呼吸骤停——
满地狼藉中,少年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里。
有人胸膛被利爪撕开,里面的脏器已经不见了;
有人双腿被生生?断,断口处白森森的骨头碴子还在滴血;
更有甚者,上半身斜斜卡在树干上,肠子顺着树皮蜿蜒而下,将落叶浸成血红。
第一次见这么血腥的场面,苏星遥愣了一瞬。
奇怪,她怎么不觉得恶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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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视线落在和御林军厮杀的魔物身上——
等等?
魔物??!
这个世界还有魔物?
太不科学了!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沈千山,在他眼里发现了?样的震惊。
“这是魔物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
逆了天了!
以他们两个的身份,居然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有魔物。
那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县主,你们先走!御林军信号已出,很快援兵便会赶来!”
苏星遥看向暗七波澜不惊的脸,她更震惊了。
她家的暗卫都知道这玩意儿,在她的记忆里,却从未有人和她提过。
周围又裂开几道裂缝。
裂缝中,是数不尽的魔物。
苏星遥高高扬起马鞭,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本来还以为只是一些野兽伤人……
早知她便不来了。
她家那么有权有势,她绝对不能死!
魔物还在林间撕扯御林军残阵,腐臭的嘶吼声渐远。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降临,魔物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刚松了口气,却听见身后空气突然发出诡异的嗡鸣——
靠!
居然还会飞!
隔了那么远还在追?
“不对劲,它们好像故意在追着我们!”
沈千山猛地转身,利刃出鞘的寒光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魔禽突然加速,翅膀扇动带起的气浪掀翻沿途灌木,利爪撕开树皮的声响如催命符逼近。
林间光影骤然扭曲,魔禽首领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幽绿光束如实质般喷涌而出。
苏星遥只觉后颈寒毛倒竖,还未及反应,后方少年便凌空飞跃而来,挡在她与光束之间。
“沈千山!”
惊呼卡在喉间。
光束撞上少年后背的刹那,沈千山闷哼一声,吐出的鲜血在空中飘洒如雾。
他反手甩出的三枚十字镖却未失准头,淬着绿芒的暗器破空而去,精准刺入魔禽首领额间竖瞳。
怪物发出非人的惨叫,墨绿血液如喷泉炸开,染黑半边天空。
苏星遥感觉腰间一紧,沈千山带血的手臂死死箍住她腰肢,借力翻身落回追风马背。
“别停下!”
少年的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温热的血顺着她脖颈滑进衣领,浸透前襟。
明明是很危急的时刻,但苏星遥却并没有恐惧的情绪。
就好似,她能打过眼前的这些魔禽。
她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武力这么自信了?
她会点武不错,但也就三脚猫功夫,这些魔物她怎么可能打得过。
但就算她武功再好点,她也不会停下来搏杀。
反正后面还有一个沈千山,他身上保命的东西肯定不少。
死道友不死贫道!
她这辈子还没享受够,绝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出来冒险。
沈千山染血的利剑在暮色中划出凌乱弧线,左肩的伤口处渗出的黑血浸湿了半边肩膀。
魔禽群如蝗虫过境,利爪撕开空气的锐响似乎就在耳边。
苏星遥回头余光一瞥,看见少年挥舞著利剑与魔物厮杀,时不时放出一阵暗器。
那寒光凛冽的剑招竟让她无端生出熟悉感——
仿佛自己也曾千百次挥剑,比他更懂如何刺向魔物最脆弱的关节。
三道幽绿光束自不同方向激射而来,苏星遥握紧缰绳的手不由自主的发颤。
就在她要夺过利剑之际,林间忽有青影如鹤掠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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