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价值不菲的纯黑色西装，面容冷峻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不带丝毫多余的表情，眼神锐利而疏离。
他手中拿着一份装帧极其精美的黑色烫金文件夹，迈著沉稳的步伐走到厉寒霆那张堆满了文件、凌乱不堪的巨大办公桌前。
轻轻地，将文件夹放在了桌面上。
“厉总。”
江宴开口，
“这是Vera工作室法务部，根据云小姐的指示，拟定的‘合作前提清单’。云小姐请您过目。”
他的语气，冰冷。疏离。公事公办。
厉寒霆的心，随着他那冰冷的话语，狠狠地、不受控制地向下一沉！
他伸向文件夹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无法控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文件夹。
清单上的内容，比他预想中任何一种折磨，都更加?人窒息，更加屈辱，更加让他痛不欲生。
洋洋洒洒，竟有数十条之多。
每一条，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烧得通红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地刺向他内心最脆弱、最不堪回首的过往。
而仅仅是第一条，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彻底被钉在耻辱柱上——
【三日之内，以厉寒霆个人名义，面向全球进行公开直播。
直播内容：详细披露三件，你在过去十年残酷商战之中，
所使用的，足以构成不正当竞争甚至商业欺诈的卑劣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窃取商业机噸、恶意中伤对手、操纵舆论。
直播过程中，必须点名道姓，公开向当年因此而蒙受巨大损失的个人或企业，
以及你所谓的那些‘商业盟友’，致以你最‘诚挚’、最‘深刻’的道歉。】
直播？！
面向全球？！
公开自揭其短，承认自己曾经的卑劣与不堪？！
将自己最肮脏的过往，赤裸裸地暴露在全世界的目光之下？！
还要点名道姓那些曾经与他狼狈为奸、如今却早已各奔东西，甚至反目成仇的所谓“盟友”？！
这无疑是将他仅存的最后一丝体面，和在商界残存的人脉，彻底撕得粉碎！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哪里是什么合作前提？
这分明是要将他彻底推向所有人的对立面，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成为整个商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为众矢之的！永世背负骂名！
厉寒霆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可悲。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摇晃起来，死死抓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江宴：“这……这就是她的条件？她……她要毁了我！”
江宴微微颔首，：“是的，厉总。云小姐说，这是你赎罪的第一步。如果你做不到，后续的一切，都免谈。”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厉寒霆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身体剧烈地颤抖著。
他还有选择吗？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为了厉家那岌岌可危的?年基业。
为了那个在他亲手毁掉一切之后，才幡然醒悟、却已沉重到无法承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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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也必须饮下这杯由云舒亲手为他调制的、最苦涩、最屈辱的毒酒。
哪怕这毒酒会让他肠穿肚烂，生不如死。
“好。”
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这一个字。
“我……答应。”
接下来的两天，厉寒霆疯了一般，试图通过自己过去积攒的那渠道，联系几位曾经在?商两界都受过他所谓“恩惠”的重量级人物。
他卑微地乞求，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暗中调查厉宏远与那个神秘的“暗影蝰蛇”组织勾结的更深层证据，
或者，至少能帮他拖延一下厉宏远发难的时间。
然而，现实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又一记更响亮的耳光。
电话那头。
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言听计从的所谓“朋友们”，此刻的态度却变得异常暧昧，言辞闪烁。
“厉总啊，最近风声紧，实在是不方便啊……”
“哎呀，宏远兄那边，我也不好得罪，您多担待……”
他们或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脱。
更有甚者，直接粗暴地挂断了他的电话，唯恐避之不及。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网，早已在他自身陷入重重危机、以及Vera（云舒）以雷霆之势强势崛起的双重冲击之下，土崩瓦解。
甚至，开始反噬。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这八个字，便是他厉寒霆如今最真实、最可悲的写照。
秦风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阴沉难看，眼中充满了对那些所谓“盟友”的鄙夷和对自家总裁处境的深深忧虑。
“厉总，情况非常不妙。”他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忧虑。
“厉宏远那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他正在加速整合集团内部，那些原本就心怀不满的反对势力，并且手段极其阴险。”
“并且……他开始在董事会和一些与他交好的媒体渠道，大肆散布关于您……
您目前精神状态极度不稳，情绪完全失控，甚至有暴力倾向，已经不再适合继续领导厉氏集团的恶毒谣言。”
内忧外患，雪上加霜。
厉寒霆此刻，像是被困在一张由无数阴谋与背叛编织而成的巨网之中。
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直至彻底窒息。
云端大厦顶层，Vera工作室。
苏晴正百无聊赖地摆弄著一个最新款的、造型酷炫的无人机模型，嘴里哼著不成调的小曲。
她面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清晰地实时显示著厉寒霆焦头烂额、四处碰壁的狼狈模样。
以及，厉宏远那张老奸巨猾、在暗中运筹帷幄、步步紧逼的阴险嘴脸。
“啧啧啧，这戏码，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啊。”
苏晴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对厉寒霆的鄙夷。
“这厉宏远，果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老狐狸对上落水狗，有好戏看了。
老大，你说厉寒霆那蠢货，这次会不会直接被玩死？”
云舒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屏幕，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乏味的默剧。
她正优雅地翻阅著，一份关于最新型智能科技复合材料的专业报告，指尖偶尔在屏幕上轻轻划过，未作任何表示。
猎物，只有在被逼到绝望的边缘，才会爆发出最强烈的求生欲望。
而她，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那个最佳的、可以一击致命的收网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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