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男人！烂衣服！”

苏念乔一进门就把身上一直穿着的陆湛北的外套给?了下来，无奈她没有别的厚衣服，这一整天都只能先穿着他这一件。

哼！明天就去买新衣服，才不穿他的。

刚才那个吻实在太用力了，苏念乔觉得那根本就算不上叫吻，陆湛北那么咬她欺负他，而且，怎么能伸舌头进来呢，这也太，太，苏念乔也想不出个形容词来，反正就是又羞又恼。

现在她嘴还火辣辣地疼，对着墙上挂著的塑料小镜子看了一眼，嘴巴都肿起来了，脸也红得不行，眼尾还挂著没干的泪痕。

“我完了……完蛋了……”

她猛地扑进床上用被子把头裹住，滚来滚去，然后恨恨地胡乱抓头发：“苏念乔，你就不能反击回去，哭个什么劲啊？！”

反击，难不成她也要把舌头伸过去欺负陆湛北吗，苏念乔自己也理不出头绪来。

她就是怕啊，本来以为只要按照系统发布的任务去完成就好了，刚才那种灵魂出窍的不受控的感觉她是真的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而且不管她再如何呼叫系统，系统给出的解释就只有这一个，不回复她任何，所以苏念乔才怕。

这种时候，谁都没有办法分担她心里对系统会控制她身体未知的恐惧，就因为系统控制下用她身体说出的那么一句话，陆湛北就能欺负她，以后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哭着睡过去，被吵醒的时候眼皮又酸又肿的，睁也难睁开。

迷迷糊糊眯开一只眼瞄了下窗户，半截窗帘下方没严实的地方，都没有一丝天光透进来，说明外头天还是黑著的。

这个点，大喇叭里的起床号已经响得震天响，直往人脑子里钻。

“这才几点啊……”她脑袋埋进被子里，声音都透著困意，好吵，想睡觉。

五点半不到，天还没亮，这鬼地方怎么就让人起得这么早？

她本想熬一熬等这起床号停了再接着睡，结果外头倒是安静了十来分钟不到，就又被“一二三四——一二一二——”的喊口号声吵的头疼。

不知道隔着他们训练场多远，连在招待所都能隐约听到整齐划一的跑步声，脚步砸在冷硬的地面上，像是密密麻麻的鼓点子，那节奏能直接把人从梦里震出去。

这觉是睡不成了，苏念乔翻个身，闭着眼躺着不动。

因为眼睛一睁，脑子就要清醒几分，一想到昨天晚上……脸上就开始发烧，脑子里冒出个影子，一身军装，脸冷得像是石雕，一双眼盯着她的时候却又带火，吓的人心脏乱跳。

陆湛北。

那个人昨晚一句好话都没说，临走前还把她堵在门口那样亲，凶得她连眼泪都掉下来了，现在只要一想到，就像还能闻见他身上那股烟草气混著冷风的味道一样。

“烦死了……”她小声骂了一句，想到陆湛北浑沌的脑袋越来越清醒，这床算是赖不下去了。

起身洗漱，掏出昨天剩下的饭票，在招待所的小食堂吃了碗稀饭，配上点咸菜，就是顿能填饱肚子让手脚热乎起来的早餐了。

部队强调纪律性和集体生活习惯，食堂用餐后通常要求就餐者自行整理碗筷，保持桌面整洁。

刚吃完，正要端著碗放过去水池旁边的塑料筐里，忽然有人招呼她：“妮儿，你也起得挺早啊！”

苏念乔一回头，看到昨天在澡堂子里和她互相搓背的大姨，正端著碗往她这边走，脸上笑得热乎。

“早啊，大姨。”苏念乔朝她点点头。

“咋地？今儿是要出去？”王春芬看她背着包，仰头咕咚把碗底最后一口还没融化完的糖豆浆喝完。

苏念乔点点头，“嗯，想去市里买件棉衣……我是南方人，没想到北边这么冷，带来的衣服太单薄了。”就算昨天拿陆湛北的夹克出了气，今天出门还是得穿着它，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王春芬爽朗一笑，啪地一抹嘴：“巧了不是，我今天也要进市里去买衣服，咱俩正好搭个伴儿。”

苏念乔眼睛一亮：“真的啊？”

“那还有假？”王大姨拍拍她的肩，自来熟的语气里都已经带上了亲昵，原因无它，就是她见着苏念乔这个小妮长得乖巧可爱，她没女儿，就稀罕这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交谈中，苏念乔得知了王大姨的姓名，她是来探望儿子的，“家属房紧张没排上，就先住在招待所里头，我儿子每天晚上带我去生活区转转，和他一起吃顿饭，反正啊，看他越来越好，我也就知足了。”

“正好遇上你了，你们年轻人眼光好今天给我参谋参谋，挑身体面的行头。”她一边说，一边低头抻了抻自己身上洗的有些发白的旧袄，面带喜色：“我儿子工作做的好，领导看中他，前阵子给介绍了个女军医，说是谈的挺稳妥的，过几天两家约好了要见面，我这不是怕丢人嘛，想着穿得整齐点，起码别让人家看低了。”

她话里透著朴实，也有对儿子成器以及快要成家的骄傲。

苏念乔听着，心里莫名一热，像听见自己母亲在念叨。

“你放心，王姨，就你这精气神你穿啥都撑的起来，要是看中哪套衣服不确定，您就问我，我给您参谋。”她弯起眼睛笑着说。

“哎哟，你这妮儿会说话，嘴甜。”王春芬笑得合不拢嘴，“跟你一道去，我心里就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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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芬比她早来招待所一些日子，对于去市里要走哪条路，搭哪辆车都清楚，苏念乔庆幸今天出门能碰上她，王姨说话客气，实际上她才应该是那个心里更加踏实了的人。

在知道苏念乔原来的工作是舞蹈演员之后，王姨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脚下走路都来劲了：“那可不简单呐，跳舞的！我就说昨天在浴室看着你，就寻思着你这身段不寻常，虽说个子不算高吧，但你胳膊腿啊，直直长长的，一瞧就不是干庄稼活儿出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啧啧感叹，语气里是由衷的欣赏。

苏念乔原本听得还挺高兴的，可转念一想这不还说她个头矮么，挂笑的嘴角一抽，差点没把刚到嘴边的“谢谢”咽回去。

不过她也清楚，大姨这话其实是夸她，只是说话直率，没绕弯子。

不管是她上的专科学校，还是工作后的舞蹈团，团里的舞蹈演员小巧是常态，在老家还算优势的身材，到了北原省，这地方的风刮人都刮得更直几分，人也都长的高壮骨架大得多。

她这才发现，自己站在王姨边上，似乎还真比她矮了半个头。

踢了下脚下的石子，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比她高太多了，站近了都得仰著头才看得清他的眼睛。

以前只知道陆湛北是程家收养的，对于他的亲生父母、出身背景，从没关心过，但现在一想……她对他了解的，好像真不多。

下次要不要关心一下？他老家是哪儿的，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但念头才冒出来，苏念乔就皱起鼻子，哼了一声。

关心？她现在打算就算陆湛北主动来道歉，也要生三天的气才能再理他，这还是要看他到道歉态度诚不诚恳的前提下。

-

走了约莫一刻钟，两人站在路边等到一辆开往市里的军用大巴，掏出招待所里发的临时乘车证，一路跟着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城。

北原的市区很大，省会城市街头巷尾都规规整整的，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干净劲儿，人走路讲规矩，车响笛不胡来，连小卖部门口的招牌都似统一印刷的，苏念乔看得新鲜，恨不得脸贴在车窗上往外看。

其实她们老家的发展也不差，只是到底比不上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城市规划、街景气派都不是一个台阶的，王春芬懂她这种看什么都稀奇的心情，她第一次从老家来看儿子的时候，反应比苏念乔还夸张。

“一会咱们先去军供商店，今天出来的早，晚去了人就多了。”

到了军供商店门口，王春芬拿出自己的军属优待证给人检查带着苏念乔进去，她知道苏念乔还没和未婚夫领证，告诉她等结婚了，部队里也会给办这个军属优待证，以后来军供商店买东西可比外头的百货店实惠，而且能买著外头买不到的好东西。

老家没有军供商店这种地方，一进去苏念乔就微微张大了嘴巴，这些挂著摆着架子上的军需用品，水壶背包就算了，这些军帽军鞋甚至还有军被真的可以卖吗，她们普通人也能用？

看她的疑惑，王春芬笑着解释：“这些不是正式军装，是民用版的纪念服，模样像，细节不一样。军属能买，也能穿，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家里有人当兵。还有这些生活用品，看着差不多，其实跟部队里配的也不是一个级别。”

苏念乔点头听着，对这些还只是一知半解。

毕竟跟陆湛北订婚也没多久，她再仔细看了眼货架上展示的军服，样式是相仿的，这么细看确实和陆湛北身上穿的不大一样，没徽章、没肩章，面料款式也简单许多，更多是个样子。

王姨领着苏念乔用她自己的份额买了牙刷牙膏，肥皂，食品罐头之类的好些东西，苏念乔不好意思占用她的优待证份额买，耐不住王春芬热情，这些东西确实比她在老家买的价格还便宜，而且看着分量大质量更优。

"跟我客气啥，等你和你家那口子办了证，让我用你的份额买不就行了，再说了我就一个人，这份额也用不完。"

苏念乔把钱算给王春芬，她住在招待所里确实置办需要这些生活用具，再三谢过王春芬，两人拎着东西准备往百货商店去看看衣裳。

北原街上车多人多，人声喧闹，还偶尔能见着一两个外国面孔。

王春芬边走边同她说话，讲她头一回见着黑人，吓得眼珠子都直了，她就坐在街边花坛旁，看见一个拿着照相机的黑人，就那么傻看了好半天，说起来还笑个不停："那时候哪里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黑的人，黑不溜秋的，吓一跳！"

苏念乔听得也乐了，正笑着，眼前一晃，忽然远远瞧见一道熟悉的侧脸，很快被过路的行人和车影挡住了，再往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就看不见了。

好像是……杜晴晚？

她昨天没回招待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且，若她刚才没看错的话，杜晴晚身边同行的是个男人？

这百货商店是北原市里数一数二的商场，坐落在市中心的主干道边上，一到门口就能看见两扇厚重的玻璃旋转门，不少打扮体面的市民进进出出，门口立著身穿制服带着袖章的迎宾员。

王春芬今天是真的存了大出血给自己好好捯饬一件体面衣服的意思，才舍得来这种地方看衣服的。

一进门，地砖擦得锃亮，柜台后头整整齐齐摆着各式商品，从南方来的糖果点心，到本地产的毛线围?，标价卡写得一清二楚。

女装柜台前热热闹闹，几个年轻姑娘正围着棉衣样式挑挑拣拣，苏念乔也挤进去看了看，眼前一亮。

柜上挂著几排新款棉袄和夹克，颜色大多是藏青、军绿、枣红这样的深色，还有几件稀罕的“皮子夹克”，据说是粤省厂子新出的样式，剪裁利落，料子泛著一层光。

苏念乔摸了摸，喜欢，可一看价签，伸出去的手赶紧收了回来，她身上带的钱本就不多，这一件皮夹克买了可就真没钱了，到时候不管是让爸妈给她汇钱过来还是问陆湛北借，她都开不了这个口。

这种时候，苏念乔就无比后悔之前上班拿工资的时候怎么不多存点钱给自己，非要买那些什么死贵的钢笔墨水送给程遇安。

既然价格负担不起，苏念乔转而去看便宜实惠的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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