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真和她领证了？”市医院病房里，病床上的?遇安靠在床头，脑袋还缠着白纱布，神情像是被谁结结实实打了一拳，混著不可置信和震惊。
“嗯。”
杜晴晚低声应了，手小心护着挺起的肚子，往后撑了撑腰，姿势沉重，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我听说她已经从招待所搬进去家属楼住了。”
“……”
?遇安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指节慢慢收紧，手背青筋一根一根浮起，脸上的神色在一瞬间扭曲，不可置信，还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气恼，在感觉到掌心伤口因为用力细密刺痛的时候又骤然松开，回过神来。
他从小顺风顺水，从来都是别人追着他跑，一向认为苏念乔喜欢他是理所当然的，是根深蒂固的，甚至从未把这种喜欢当回事，她就像他身后的影子，跟着他长大，看着他考学、入伍，以后还会看着他立?、得奖……他走到哪儿，苏念乔就会跟到哪儿。
她竟然敢！
?遇安胸口起伏得厉害，一定是杜晴晚听错了吧。
他甚至下意识想开口问一句确定吗？可看见站在床边的杜晴晚，他喉咙又像被什么哽住了。
看着杜晴晚挺著七八个月的大肚子，每天照顾他，洗衣送饭，?遇安手动了动，握住杜晴晚的手，感动道："辛苦你了，晴晚，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杜晴晚柔柔的看着她的丈夫，她心里很乱，有很多疑问不能问，也问不出口，她甚至不能让自己流露出一点点不高兴。
?遇安刚才听到苏念乔结婚后的表情她看到了，为什么？
为什么听见苏念乔结婚的消息，脸上的表情不是平静释然，而是震动？是愤怒？
为什么?遇安会受这么重的伤？
杜晴晚现在只能忍，低着头，手撑在后腰上，稳住肚子和呼吸，把情绪一寸一寸压下去。
她眼圈微红，指尖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掌，“你快点好起来，我和孩子……才有依靠。”
-
晚上，屋里暖气烧得很足，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玻璃上蒙着一层淡白的雾气。
苏念乔洗完澡出来，脸蛋被蒸腾的热气烘得红扑扑的，头发已经吹干，身上穿着她新买的棉睡衣，素净又厚实。
她坐在床尾，心跳得有些快，眼神不由自主飘向浴室的方向。
浴室门紧闭着，水声哗哗地流，陆湛北还在里面冲澡，她咬了下唇，犹豫一瞬，弯下腰，从床尾的被子底下把那个小纸盒子拿了出来。
那是徐曼秋下午悄悄塞给她的。
打开之后，里头的东西她知道是什么，没打开前也大概猜到了。
那本被陆湛北“借去学习”的小册子上有详细介绍，避孕用的，怎么用，什么时候用，用了之后……她脑子里一片浆糊，不敢细想。
浴室的水声停了。
她咬牙深吸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打开床头柜，把那盒东西迅速塞进去，“啪”地一声关上抽屉，动作太快，甚至吓得她自己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然后立刻拽起被子，把自己埋进去，躺直了身体，一动不动，闭紧眼睛开始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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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紧张得根本睡不着，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著外头的每一个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
然后一声轻响，眼皮上暗了，屋里灯灭了。
黑暗中，她感觉到身边床铺微微一塌，陆湛北上床了。
她身体绷得像根弦，连呼吸几乎屏住了，眼睛虽然闭着，但睫毛还在不住地颤，她不知道，其实在陆湛北进房间的时候她这副“拙劣的演技”早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床另一侧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陆湛北没说话，只是侧过身来，手往旁边一探，很快就摸到了她那只紧握的小拳头。
他顿了顿，没说话也没逗她，手指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把她紧握的手指掰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指穿进她的指缝，十指噷扣，轻轻握著。
他手掌温热，掌心很宽，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两下。
然后他才低声道，声音在黑暗里显得低哑：“睡吧，家属院的起床号，只会比你在招待所听到的更响。”
苏念乔没敢回应，眼皮底下却涌出了一点点湿意，于是她悄悄把手又握得更紧了一点，回扣住他的手指。
起床号在清晨准时响彻了整个家属院，嘹亮又刺耳。
苏念乔正睡得沉，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趴在陆湛北身上，脑袋埋在他颈窝那，头发软软地糊着人一脸，呼吸均匀，睡相毫无防备。
被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吵得烦躁，她在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脑袋更是往下一直钻，想找个没声音的地方躲进去。
就在她动作加重的那一刻，原本还算平静的陆湛北，整个人突然僵了一下。
下一秒，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出手把她往旁边推，那动作不算粗鲁，但绝对称不上温柔，全是慌乱和急促。
苏念乔被这一下推得翻了个身，整个人仿佛腾空抛了个小弧线，重重地“噗”一声砸进被窝另一头，她猛然睁开眼，睡意还没褪去，整个人懵得不行。
“……我怎么感觉刚才……像是飞起来了？”她嘟囔著，迷茫地揉眼睛，满是没缓过来的茫然。
“你在做梦。”
陆湛北声音低沉，背对着她在穿衣服，嗓音听起来比平时还哑。
苏念乔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视线落在他背影上，正巧看到他弯腰穿裤子，半天穿不上去，那动作别扭得很，裤腰提到臀部一半，卡在拉链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她皱眉道：“你裤子坏了？”
陆湛北动作一顿。
然后他转过身来，那张脸冷得像冰上刀刻，眼神却躲都不躲，甚至有些……无奈的咬牙切齿。
“……不是裤子的问题。”
苏念乔：“……”
行吧，她看到了，很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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