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冲击过大，导致那个蓬勃的画面在脑袋里挥之不去，苏念乔一整个上午都有点神游，她觉得自己得找点事做做，好分散注意力。

还没等她从新家这巴掌大的屋子里找到什么“正事”，就有人敲门了。

“咚咚咚。”

苏念乔随即起身去开门，门打开，是个陌生的女人，穿着深蓝色厚棉袄，头上裹着绒线围巾，脸圆圆的，眼睛天生带点弧度，看着很有福气。

“昨天你们刚搬家，我没好意思来打扰。”女人笑着，声音爽朗，“我就住你们隔壁，想到你们今年冬天肯定还没来得及准备冻水果吧？我家冻柿子刚拿出来几个，送你们尝尝。”

她边说边掀开胳膊上篮筐上盖著的那块棉布，露出一层黄澄澄、油光发亮的冻柿子，圆滚滚的，皮上挂著一层薄薄的霜气，看着就诱人。

苏念乔连忙把门打开请她进来：“哎，太谢谢了，您进来坐坐吧，外头冷。”

客厅里暖气足，女人一进门摘下围巾，在桌边坐下，大大方方跟她介绍：“我叫周玉华，玉是玉石的玉，华是中华的华，我家老赵是团政治处主任，我随军好些年了，原来我们一家还住在老的家属院那边，也是今年才搬过来这片新楼的，见你和陆副团长昨天忙进忙出的，想着今天能空下来，过来串个门。”

“周姐，您太客气了。”苏念乔赶紧给她倒了热水，又悄悄记下她爱人的职务，心里立马把对方往“前辈”行列里归了类。

“哎！”周玉华应得很爽快，喝了一口热水，又指著那几个冻柿子噷代：“你是南方人吧，这个柿子啊，吃不完别搁屋里，找个纸盒子或者搪瓷盆装上，开窗户放在外头窗台上，外头冷，冻得才结实，不会坏，屋里暖气太热，反而放不得。”

苏念乔对北方的生活还不熟悉，之前住在招待所里也没人这么做，恍然大悟地：“我还真不知道，幸好您说了，不然我真搁屋里了。”

“咱们北方的冬天，比现在流行买的那个叫什么箱都好使。”周玉华笑着说，“家里买点苹果、梨、柿子、海棠，都能搁在外头，要吃的时候拿进来放暖气旁边一会儿，回软就能吃。”

说了几句家常，周玉华又提起家里孩子中午放学了要回来吃饭，她要回去做饭，起身时客气地说：“苏妹子，你以后有空了就来我家坐坐，我平时一个人在家也无聊的很。”

“一定一定！”苏念乔连忙把人送到门口，还一直站在门边目送周玉华回了自己那一户。

等门关上，苏念乔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那篮冻柿子，好奇的拿在手里研究，现在摸起来邦邦硬，磕在木桌上能砸出榔头一样的动静，这真能好吃么。

她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吃法，在老家柿子是秋天的时令水果，哪有人冬天还吃柿子的？看来这南北风俗还真是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将几个冻柿子按周姐说的，一个个装进搪瓷盆里，端到窗台外头放著，屋里有暖气，窗外却是零下好几度的天然冰柜。

留了一个放在小碗里搁在手心里掂量，没忍住，一会用指肚戳戳皮，一会又凑过去瞧瞧颜色变没变，时不时地用手指碰碰，试试是不是开始软了，嘴里还嘟囔：“这东西化起来得多久啊……”

反正这会儿家里也就她一个人，也没人笑话，她越看越好奇，直接拿起来轻轻咬了一口。

嗯？居然咬动了！

表皮已经略微松软，齿尖划破薄冰似的一层皮，里面的果肉却还是冷冰冰的、结著霜气，像冰沙一样，甜得发腻，嘴唇舌头一触就化开来，那种凉丝丝、滑腻腻的触感，配着果肉的清香，别说，还真像在吃自家做的柿子味冰棍。

苏念乔眼睛都亮了，没想到这冻水果还能这么吃，比新鲜柿子还有味儿。

她坐在桌边，挽著袖子一口接一口，把那颗还没完全化开的柿子吃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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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开始飘起小雪，风吹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门开，冷气灌进来，陆湛北顶着雪气走进屋，还没来得及抖落肩上的雪花，就看见苏念乔整个人蔫巴巴地趴在饭桌上，小脸朝着桌面埋著，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软软地哼了一声：“你回来了啊……”

陆湛北神情紧张，几步上前，连外头的军大衣都没顾得上脱，帽子也还戴着，身上沾著的雪气被屋里的暖气一烘。

还带着冷意不敢贸然把人抱进怀里，生怕一身凉气把她冻著，只轻轻弯下身，一只手探上她的脸：“哪儿不舒服？”

苏念乔摇了摇头，脸仍旧埋在自己臂弯里，闷闷地不肯说话。

她是真的不想说，她身上来了，肚子坠疼得厉害，从下午开始就一阵一阵地发紧。

最近事情多，都忘记了来月事的日子，白天还高高兴兴吃了一整颗没化透的冻柿子，当时甜得上头，哪晓得才过了一会儿小腹就开始抽痛，当时还以为吃坏了肚子，等去了趟厕所才发现是月事来了。

疼得她连站都不太想站，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可就算难受，也不好意思把这事和陆湛北说。

“苏念乔。”他声音沉了几分，着急，“你说话，到底哪儿不舒服？”

她还是不吭声，只用一只手把他的军大衣拉了拉，声音软得像是在撒娇：“你别凶我！想要抱一会……”

陆湛北利索地脱下军大衣搭在衣架上，里头的军装一身笔挺，把她从桌边抱起来，动作一贯稳重，把她轻轻按在自己腿上坐着。

苏念乔顺势就把脸往他肩头埋，鼻尖蹭在他胸章上，硌得慌也没挪开。

“我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没事的，”她小声嘀咕著，眼神还委屈巴巴地瞟他一眼，“还有，不准你连名带姓的叫我。”

好，肚子疼还有脾气，看来就不是太严重的毛病，陆湛北微微松了口气。

但心里还是惦记，早上出门前他明明把饭菜准备得好好的，按理说不会坏，平常苏念乔肠胃也不算脆弱，今天这是怎么了。

“吃坏肚子了？”他声音低了些，带着哄的味道。

苏念乔摇头，缩在他怀里继续装傻，不肯明说，只道：“别管了，反正明天就好了……”

用脸蹭了蹭他肩头，闻到熟悉的味道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动物，“你……你给揉揉我肚子吧，以前我肚子疼的时候，我妈都是这么给我揉的……”

现在不在家，她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最亲近的人从母亲变成了陆湛北。

陆湛北把掌心贴到她的腹部，肚脐眼上方，隔着一层里衣揉起来。

“不是这儿……”她轻轻哼唧著，“再往下点……下面点疼……对了，就那儿，你别动了……”

她语气又软又黏，带着点委屈的撒娇味儿，陆湛北听得耳朵发热，意识到她说的肚子疼大概是什么，动作稳重得很。

他手掌大，掌心热，温度透过棉里衣传进去，像是一只熨斗，慢慢将那一团一团的胀痛捋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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