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更声沉沉。
谢宁因指尖的铜哨突然在烛火下划出冷冽弧光,她抬眼时,眼角红痣如滴血梅瓣:“《将军令》?倒要听听张副官的曲子里,藏着几分杀伐气。”
张日山的手掌在枪套上按得更紧,指节却已先一步探向腰间银哨。
那是与谢宁因手中麒麟纹铜哨成双的物件。
铜哨与银哨相击的清响里,他忽然低笑:“姑娘可知,这曲子起调便要扬尘断草?”
谢知因咬著糖糕的动作顿住,目光落在廊下剧烈晃动的琉璃风灯上。
灯影里,张日山的剪影忽然挺直如青松,银哨抵唇的刹那,整座府邸的夜枭惊飞而起。
“咚 ——”
第一声音律沉如战鼓,惊得墙上《千里江山图》卷轴轻颤。
谢宁因摩挲铜哨的指尖骤然收紧,只见张日山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阴影。
第二声哨音已破风而出,如?劈重云,惊得院外巡逻士兵的枪托齐齐磕在青石板上。
谢知因被这气势震得咽下金桔,喉间泛起酸涩。
她忽然发现,谢宁因攥著铜哨的手背青筋微凸,而张日山的银哨正随着呼吸起伏,在月光下泛著冷铁般的光。
“吁 ——”
第三声长调如战马嘶鸣,穿堂而过的夜风卷得垂花门的纱帘猎猎作响。
谢宁因忽然轻笑,铜哨却始终未离掌心。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更夫的梆子声里,她才歪头看向面色不变的张日山:“副官这曲子...... 倒像是给死人送葬的。”
张日山收回银哨,指腹蹭过哨口的薄霜:“战场上的《将军令》,本就是吹给活人听的丧歌。”
谢知因突然打了个哈?,揉着眼睛拽谢宁因的袖子:“姐,我困了......”
谢宁因瞥向廊外东倒西歪的风灯,指尖的铜哨终于收入袖中:“不知张副官是否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自然。”
张日山起身时,腰侧枪套轻晃,“两位姑娘跟我来便是。”
两人跟着张日山在府里穿行。
他转身穿过垂花门,身影被月光拉长。
谢知因凑近谢宁因耳边低语:“这曲子比戏班子的胡琴还瘆人...... 他腰间那枪,该不会是对着咱们的吧?”
“嘘 ——”
谢宁因扫过远处重新列队的士兵,看着张日山在九曲回廊尽头停下的背影,忽然轻笑,“你瞧这月光,倒像给这院子铺了层纸钱。”
话音未落,西跨院的竹露阁已在眼前。
“姑娘们早些休息吧。”
张日山说著,将门打开,站在一旁看向两人。
“那就多谢了。”
谢宁因一个跨步走了进去,谢知因见状也跟了上去。
张日山见两人进去后,顺手将房门关上,临走时,不由摇头轻笑,“不知等佛爷回来了,会不会头疼。”
房内,谢宁因与谢知因缓步踱步,目光在屋内陈设上逡巡。
“张启山府上果真是奢华,瞧瞧这鎏金博古架、翡翠屏风,连烛台都是和田玉雕琢的。”
谢知因指尖掠过紫檀木案几,案上那尊羊脂玉貔貅镇纸正被烛火镀上一层暖光,貔貅双目微阖,似在烛影里盹著了。
谢宁因垂眸拨弄湘妃竹帘,竹帘轻晃间,里间缂丝屏风上的 “猛虎啸山” 图渐次显影。
针法细腻的虎毛根根分明,尾梢卷起的细雪仿佛要跃出绢面,而虎眼处嵌著的两颗黑曜石幽幽发亮,恍若随时会在暗夜里睁开。
她指尖摩挲著竹帘上斑驳的泪痕状纹路,忽然轻笑:“九门之首的排场,自然要?人隔着三条街,都能望见这屋子里的珠光宝气 —— 若用的东西太寒酸,岂不是折了长沙城九门提督张大佛爷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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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谢宁因,今晚我跟你睡。” 谢知因转开话题。
“行,把自己洗干净。”
谢知因目光幽怨地看着她:“你嫌弃我有味?”
“嗯,不但嫌弃你,还嫌弃我自己。”
谢宁因不再理会她,径直朝洗漱处走去。
谢知因撇撇嘴,小跑着跟上:“等等我!”
待两人洗漱完毕,一同躺到床上。
谢知因望着床帐幽幽开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等他们主线剧情走完。”
“啊?那不得等个八九十年?”
“嗯。”
“好吧,反正我能活到那时候,不怕回不去。”
谢宁因睫毛微颤,没接话。
“对了,那时候的我…… 活到回家的时候了吗?” 谢知因忽然转身面对她。
“没,被杀了。”
“不是吧?”
谢知因惊得撑起半个身子,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谁能杀得了我?我的身手可是在汪家苦训过,又在张家特训,还能跟张海阔他们打成平手。难道是小哥?还是黑瞎子?或者是小花?总不会是胖子和无邪吧?”
她掰着手指挨个猜测。
“吴二白。” 谢宁因也翻身面对她,嘴角扬起狡黠的笑。
“吴二白?他为什么杀我?” 谢知因拧起眉头。
“因为我杀了无邪。”
“哦,那难怪了。”谢知因点点头。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杀无邪?”
“这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别无选择呗。”
谢知因顿了顿,“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杀他?”
“我跟‘终极’做了噷易 —— 它帮我回家,我帮它拿到世界本源,所以无邪他们必须死。可惜没能在汪家基地杀了胖子他们。”
“换我也会这么选。” 谢知因咂咂嘴,“那你见到‘终极’了吗?长什么样?”
谢宁因摇摇头:“没。”
“那怎么噷流?”
“意识噷流。”
“那太遗憾了。如果…… 如果走完主线剧情后,我们还是…… 回不去怎么办?”
谢知因的声音裹着暮色般的低哑,尾音轻轻颤了颤。
谢宁因垂眸沉默许久,久到谢知因以为对方已经睡去时,冷不丁听见一声极轻的呢喃。
“那就杀了他们。”
谢知因指尖猛地攥紧被褥,喉间溢出一声发颤的笑,“巧了。”
她侧过脸,睫毛下淬著月光似的冷光,“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道目光在暗夜里相撞,像两簇即将燎原的野火,疯狂在彼此瞳孔里烧出猩红的裂痕。
系统:【警报!警报!】疯批浓度超标!这剧情走向不对劲啊喂!
天道:【抱头.jpg】完了完了,这届气运之子怎么比‘终极’还难搞?!救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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