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因坐在窗边，静静看着黑瞎子在堂内忙前忙后。
待他提着一壶热茶在她桌前坐下时，额角已沁出薄汗。
“来，谢老板，尝尝新到的君山银针。”
他斟了杯茶推到她跟前，青瓷盏底沾著星点茶渍，显然是匆忙洗过的。
她没多言，端起茶杯轻啄一口，舌尖掠过微涩的茶香。
“生意不错。”
她指节叩了叩桌面，目光扫过满堂客人，“怎么不请个伙计？”
黑瞎子立刻垮下脸，做出哭穷的架势：“谢老板有所不知，瞎子我这小本买卖，连茶叶钱都得精打细算，哪请得起人？”
话锋忽然一转，他凑近她，墨镜滑到鼻尖，“不过若谢老板肯多照顾生意，说不定瞎子我下月就能雇个端茶递水的小徒弟了。”
“少来。”
谢宁因瞥他一眼，“前两天刚给你两千大洋，除去那瓶药的成本，你至少还能净赚八百。”
“哎哟！”
黑瞎子夸张地捂住耳朵，“谢老板这话可要了瞎子的命！空口无凭的事，您可别污蔑好人 ——”
“瞎老板！结账！”
角落里有客人拍桌。
“来啦！”
黑瞎子应声而起，又转头对谢宁因赔笑，“您稍坐，瞎子我去去就来，等会儿再陪您细聊。”
她敷衍地点头，指尖摩挲著茶杯边缘。
黑瞎子起身时，衣袖带起的风卷得桌上茶单翻面，露出背面潦草的账目 —— 她眼尖地瞥见 “新月饭店后厨采购款三百大洋” 的字样，不由轻笑摇头。
堂内人声鼎沸，黑瞎子穿梭其间忙碌照应。
谢宁因倒是闲适地啜著茶，目光随黑瞎子的身影打转。
忽然，她不经意间瞥见暗处站着个汪家人。
见黑瞎子正忙得脚不沾地，谢宁因便直接将从汪放那里 “要” 来的四十块大洋搁在桌上，茶盖轻轻叩在银原上。
随后她起身径直出门而去。
待黑瞎子得空望向谢宁因的方向时，桌上已空无人影。
“得，这单又亏了！”
他一边嘀咕，一边走过去收拾茶具。
然而当他拿起茶盖时，目光落在桌上的四十块大洋上，不禁轻笑出声：“还是谢老板大方，知道瞎子的不容易。”
说着便将银原收进怀里，转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另一头，谢宁因看着整装待发的汪家众人。
“都准备好了？”
众人纷纷点头。
“行，那就出发吧。不过进了红府，得叫我张黎。”
一个年轻的汪家小子应道：“好的，张黎姐。”
其余人也纷纷颔首应下。
谢宁因瞥了那小子一眼，便领着一众汪家人往红府而去。
红府的伙计远远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来，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正要喊人去叫二月红。
待看清走在最前面的是谢宁因，才放下心来。
伙计打开门，低声问：“张黎姑娘，这些都是您带回来的？”
谢宁因点头：“对，这些都是明天跟我们下墓的伙计。”
伙计闻言，转向她身后的汪家众人道：“既然都是自家兄弟，跟我来吧。”
众人齐刷刷看向谢宁因，她淡淡点头：“跟他去吧，二爷已经安排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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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众人这才跟着伙计往红府侧门走去。
而谢宁因则抬步走进红府内堂。
谢宁因走进正厅，就看到张启山、二月红和齐八爷三人围坐在八仙桌旁。
张启山军装笔挺，二月红一袭长衫温润如玉，齐八爷摇著折扇，三人正说著话。
“二爷，明天下墓的装备，我都准备好了，你带着伙计跟我去矿山就行。”
张启山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说道。
二月红微微颔首，露出温和的笑：“好，那就有劳佛爷了。”
齐八爷正要再开口，眼角余光瞥见谢宁因的身影，立刻放下折扇，热情招呼：“张姑娘可算来了！快过来坐！”
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空位，腰间的罗盘随着动作晃了晃。
谢宁因冲三人点点头：“佛爷，二爷，八爷。”
随后在齐八爷旁边坐下，绸缎裙摆自然垂下。
张启山看向她，神色认真：“张黎姑娘，明日就要下墓，你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谢宁因思索片刻：“给我准备两把锋利的短刀，再备两支手枪，子弹多带些。”
“行，我让副官去办。” 张启山应下，抬手示意一旁的张日山记下。
说完，又转头接着和二月红讨论路线。
齐八爷见谢宁因安静坐着，忍不住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张黎姑娘，古墓危险重重，你一个姑娘家当真要去？”
谢宁因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八爷都敢去，我这张家本家的，还能怕了不成？倒是八爷，您这算命的行家，身手能行吗？”
齐八爷被噎得直眨眼，干笑两声：“姑娘别拿我打趣！您的本事我哪敢比。”
他眼睛一转，小声试探：“那... 明天我跟着姑娘，成不？”
“八爷要是跟得上，自然没问题。”
谢宁因手肘撑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老八我别的不说，脚程绝对快！”
齐八爷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这话让正说话的张启山和二月红都停下噷谈。
二月红调侃道：“八爷不如跟着佛爷，有副官护着，更稳妥些。”
张启山也跟着笑：“八爷这机灵劲儿，自保肯定没问题，说不定还能护着我们呢。”
齐八爷急得直摆手：“哎哟，您二位可别打趣我了！我这点能耐，还得仰仗各位照应！”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惹得满屋子都是笑声。
张启山与二月红敲定完最后细节，利落地起身整了整军装：“二爷，明日卯时三刻，我们在矿山古墓外的老槐树下会合。”
“好。”
张启山目光转向仍在和谢宁因热聊的齐八爷：“八爷，该走了。”
“这就要走？”
齐八爷攥著折扇的手顿住，脸上还带着没聊尽兴的意犹未尽，“佛爷，不再喝盏茶？”
“下墓的物件还得再清点。”
张启山抬手看了眼怀表，“八爷若不想明早手忙脚乱，还是早些回去准备。”
“行行！”
齐八爷无奈起身，转头朝谢宁因挤了挤眼，“张黎姑娘，明儿到了地头，可别嫌我跟得太紧。”
“八爷尽管来。”
谢宁因笑着起身相送，“我备着绳索，保准拽得住您。”
等张启山和齐八爷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二月红才看向谢宁因：“张黎姑娘带来的人手，可都安置妥当了？”
“嗯，二爷府上的伙计已经将他们带去了偏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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