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香囊……”
燕行云盯着他腰间,上头缀著几朵白玉兰,绣工和欢儿帮他缝补时的一样。
白薇赶来时,正巧碰见他询问苏瑾言。
她下意识拉住青霜躲在门后。
苏瑾言不明所以,取下香囊照实道:“臣有头疾,家中妹妹说此物能缓解,故而在出门前给了臣。”
苏锦容一愣,她啥时候给大哥做过这个?
不对!
大哥说的是那个外室女苏烬欢!
好闻安神的木质香源源不断地从香囊发散开来。
燕行云贪婪地深呼吸一口,总觉得下一秒,欢儿就会漾著灿烂的笑容朝他走来。
嘴角不自觉上扬,心下暗暗打算。
等过了中秋宴,他就找时间去国公府一趟。
“欢儿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不希望看见或是听见国公府里有欺负或怠慢她的人。”
说这话时,他眼睛时不时看向苏锦容。
就是她,把送给欢儿的步摇打碎了。
苏瑾言诧异,宸王清冷,向来不管别人的事。
哪怕是救命恩人,如此明晃晃地袒护,实属罕见。
看来,父亲说得没错。
这位江南来的妹妹,不简单。
苏锦容总算明白为何上次回府,她坐的是宸王府的马车。
这狐媚子也太幸运了,居然能救下宸王殿下。
她妒忌得牙痒痒,为什么救宸王的不是她。
以前是白薇,如今又多一个苏烬欢!
门后躲藏的白薇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所以,客栈门前那些食客说的都是真的。
她那日没有眼花,马车上的确坐着一名女子!
她来不及震惊,眯起眼悄悄探头,看清了香囊上的式样。
脑中像闪过一道雷电,心脏陡然收紧。
她方才在席间瞥见,小时候给燕行云的香囊上似是多出了点东西。
又怕是年代久远,自己许是记得不清。
如今一瞧,她确信,两个香囊上的兰花如出一辙,皆出自一人之手。
他方才说的欢儿,想必就是马车上的女子,绣兰花的人。
白薇强压下心头不适,悄然离去。
“小姐,我们不等宸王回来吗?”
白薇步子未停,泛白的小脸全是不愉。
“等他作甚,没听见他方才当着国公府世子的面,出声袒护另一个女子?”
京城里,谁不知晓她是宸王心尖尖上的人。
他如今公然维护别人,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更让她气恼的是,她亲手赠给他的香囊怎么能沾上别人的气息!
她越想越恼,步子迈得更快了。
“小姐,你现在走了岂不是把宸王往那女子身上推吗?”
青霜气喘吁吁赶上,提醒道。
白薇步子蓦地停下,蹙紧的眉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青霜趁热打铁:“你想啊,那名女子救了宸王,王爷肯定不能对她坐视不管。”
“苏大小姐和大小姐一个脾性,不是个好相予的,王爷出声敲打不过是为了补偿救命之恩。”
“王爷向来不喜参加宫中宴席,我们若走了,指不定他就往国公府找恩人去了。”
白薇冷静下来,觉得她说得在理。
“救命之恩,给多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她像是在找理由说服自己。
抬头望着圆月,“就怕旁人生出多余的心思。”
宸王俊美,手握兵权,受皇上器重,在众多皇子中是独一份的出色存在。
很轻易,便能惹天下女子动心。
“所以啊,我们不能给旁人勾引王爷的机会,不能让救命之恩变成露水情缘。”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薇彻底理清头绪。
青霜说得对,哪怕最后她要嫁的人不是燕行云,也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他只能对她好。
燕行云回来时,主仆两人正在月下静静候着。
“快给你家小姐抹上。”
他取出止血粉和纱布,递到青霜跟前。
白薇一反常态,语气似是嗔怪,“还是我自己来吧,青霜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我怕她撒药时不知轻重,白白浪费了宫中上好的止血药。”
她说著,左手举起瓶子别扭地找著撒药的角度。
燕行云心头诧异,以往薇薇取上药便会借口回府,从不与他多说。
他竟不知,青霜一个丫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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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的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在暗示他帮忙上药。
他眸子闪过欣喜,试探问道:“你手不方便,本王替你上药可好?”
心跳加速,等待回应的呼吸间如同过了几个时辰般漫长难熬。
他是不是太唐突了?
薇薇会拒绝吗……
白薇举著药粉,不语。
身后的青霜倒是接得快,“王爷是行军打仗的人,处理伤口肯定比我们在行,小姐你就别自己逞强了。”
她说著夺过药粉递给燕行云。
“就你多嘴。”
白薇嗔道,同时羞涩地朝前伸出手指。
宫外,朱雀大街。
“小姐,听风阁怎么静悄悄的啊?”
小桃拉着她袖子,眼睛在阁门前乱转。
难不成经营不善歇业倒闭了?
“今儿十四,街上热闹,你和姑姑出去买点过节需要的东西。”
她们刚走,惊雀嗖地一下闪现眼前,手持海棠玉牌按入门框旁的凹槽处。
咔嚓一声响,大门缓缓打开。
二楼凭栏处月华倾泻,身形修长似孤松的男子正独自倚栏观月。
阁主风鹤眠解冠散发,如瀑黑丝垂至劲瘦腰间,晚风扬起发丝,身上沉稳内敛的沉香飘至四散。
蕴含星辰的眸子瞥见楼梯口来人后。
昂头,骨节分明的手指举起酒觞一饮而尽。
睫若黑羽,喉头滚动间,嘴角溢出的葡萄美酒滴落在胸前清透的银白薄纱上,似月下雪上的点点红梅。
若说青楼花魁能引人一掷千金,眼前美男子比之也不遑多让。
苏烬欢静静看着,养眼的紧。
风鹤眠扭头,眼神朦胧,指尖抹过唇边酒渍。
“小家伙,过来。”
声音如烈酒混合著砂砾,醇厚磁性,自带蛊惑不容拒绝。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四周,落针可闻,偌大的听风阁似乎只有他与她。
苏烬欢缓缓上前,下意识放轻呼吸。
“哥哥。”
“哼——”风鹤眠轻笑。
“小家伙出息了,见人就喊哥哥。”
苏烬欢低着头,不敢看他。
遇到的年纪都比她大,不喊哥哥喊什么?
惊雀也是,怎么啥都汇报啊。
“嗯?”
风鹤眠出声靠近,薄衫贴紧结实胸膛,赫然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
随着呼吸,混合葡萄酒香的沉香蔓延开来,如同一汪静潭泛起阵阵涟漪,惹人遐想。
“有事喊哥哥,没事就喊老狐狸,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苏烬欢暗暗叹了口气。
老男人,不好惹。
她抬眸,水润恬静的眉眼带着讨好,乖巧笑道:“哥哥,我错了。”
谁让他是自己的底牌呢。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靠山。
“错哪了?”
风鹤眠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即便此时眼里嘴边始终挂著笑意。
“错在,不应该喊你哥哥,应该喊叔叔。”
苏烬欢不怕死地调侃道。
反正他又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风鹤眠宠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叔……叔叔?!
他和她不过相差十岁,有这么老吗!
“唉,如今新人胜旧人了。”
风鹤眠自嘲一笑,挥袖跨腿坐到栏杆上。
抬手,葡萄美酒从壶嘴流出,准确无误地落到唇上。
细碎的紫红色酒花四溅,胸前薄纱被浸湿一片,紧紧贴著凹凸有致的肌肉。
眼角余光瞥向呆愣著的苏烬欢。
他长得不输那些哥哥,年纪大些更会疼人。
苏烬欢挑眉。
老狐狸这是搞的哪一出?
怎么隐隐有种,他在勾引自己的感觉……
隐匿在暗处的惊雷惊雀两兄妹,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激动的手无言的嘴。
现在的主子好像街边不值钱的花孔雀……
主子该不会要,老牛吃嫩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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