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夜深,苏瑾言脚下步子加快。
走到青梧苑门口时,再次嗅到白天那股刺鼻的气味。
他静下心来,忍着头疾复发的风险,用力吸了口。
是麻黄!
府上的人都知晓,麻黄会刺激诱发他的头疾。
因此,母亲早下令禁止府里使用此物。
长久办案的直觉,令他迅速联想到今晚宸王特意询问他香囊的事。
他眼神冰冷地望着不到十米的青梧苑,里头烛火明亮,人儿还没歇下。
先以麻黄诱发,再赠香囊,勾起宸王想起她,出言袒护,环环相扣,全在不经意间完成。
心思缜噸,手段隐秘。
他盯着手上礼盒,想起她那张纯真无瑕的脸蛋,心底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
犯人尚且有自辩的机会,他不应该一锤定音直接给她判刑。
苏瑾言继续往前走。
他倒想听听她会如何说。
“世子里边请。”
小桃奉上热茶。
原来小姐说的有人会来,就是世子啊。
只是这人脸色瞧着,有些吓人啊。
苏烬欢坐在他对面,头上簪着他今儿送的琉璃蝴蝶银簪,显得明媚乖巧。
“哥哥,宫饼明天送或是吩咐下人拿来也是一样的,怎地好劳烦你深夜亲自跑一趟。”
她接过盒子,语气带着自责和心疼。
苏瑾言单?直入,冷声道:“小妹,你院中可是撒了些东西?”
苏烬欢的手一顿,小妹?
这个词倒有趣。
撒东西?他难道已经发现了?
若秋从门外走进来,手上拿着白色瓷瓶。
“世子也在这呢。”
她像是刚刚才发现苏瑾言在屋。
“小姐先把药膏涂上,别待会抓破了会留疤。”
她轻轻掀开苏烬欢的袖子,白皙细小的手臂上,赫然出现好几个红色的咬包。
“这是……”
苏瑾言局促地侧过身子,问道。
“小姐皮肤娇嫩爱招惹蚊虫,在江南时天气多雨潮湿吃过不少的罪,原以为到了京城情况会好些,偏又住进这么一个偏僻的院子。”
“姑姑,别说了。”
苏烬欢轻声道。
若秋低头,专心替她涂抹药膏,清凉提神的气味发散开来。
她仿佛没听见苏烬欢说的话,自顾自说道:“得亏让小桃提前在院子四周撒了麻黄,不然这细皮嫩肉哪遭得住。”
苏烬欢笑着冲苏瑾言摇了摇头,示意姑姑就是这样,整天操不完的心。
“哥哥,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她理了理袖子,望向他的杏眸亮晶晶的,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泉。
“没,就是这宫饼要新鲜吃才好。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苏瑾言?出一抹笑,出了青梧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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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点忘了,寻常人家大多用麻黄来熏赶蚊虫蛇蚁。
总不能因为自己有头疾闻不得就怀疑别人居心叵测,差点闹出误会。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许是日日查案见惯了丑恶的嘴脸,竟将如此懂事温柔的妹妹都怀疑上了。
翌日一早。
青梧苑来人了。
“母亲要来也不提前派人通传,等久了吧。”
秦氏茶都喝了几盏,苏烬欢才不紧不慢地从里屋走出。
她铁青着明显不耐的脸转眼变成慈祥宽和的模样。
“无妨,你还小,年轻人总是要贪睡些。”
她笑着,挥手召来一名小丫鬟。
“母亲见你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丫鬟,恐你人手不够,怜香这丫头聪明伶俐,干活利索,往后就放你屋里伺候着。”
她笑吟吟地把怜香往她身边推。
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
苏烬欢心底冷嗤一声,面上礼貌笑着回应。
“母亲,用不着特地给我拨多一个丫鬟,这里有若秋和小桃就够了。”
她亲昵地挽著秦氏的手坐下,“再说了,院里就三间房,总不好勉强怜香和人挤一间的。”
秦氏反握住她的手,瞧着像母慈子孝的光景。
“也就你心善,让丫鬟一人一间的,要搁在外头,哪些不是两三个、三四个住一块的。”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怜香。
后者连忙跪下,嘴里央求道:“小姐你就收下奴婢吧,奴婢什么都能干的。”
苏烬欢笑着扶起她,“你何不求母亲再给你安排个好的去处。”
白白让她担上不近人情的名声。
秦氏起身,“府上如今还剩下粗使丫鬟的活计,比不得在主子跟前伺候的轻松。”
她对着怜香叹气道:“怪你无福,烬欢执意不留你,你便跟我回去罢。”
她作势往门外走去。
怜香跪到苏烬欢跟前,咚咚咚地磕头祈求:“小姐,你就留下奴婢吧。”
她今天必须留在青梧苑。
夫人昨晚说了,只要替她好好盯着苏小姐,日后便把她提成世子通房。
世子是未来的国公府主人,年纪轻轻官拜四品,前途不可限量。
人品贵重且不近女色,至今没有一个通房。
她要是得了夫人青睐,送到世子房中,便是世子的第一个女人。
日后升为妾也未尝不可。
如此想着,她又朝地面狠心磕了几个响头。
秦氏静静杵在那,不继续走,也不出声制止。
苏烬欢示意小桃拉起她。
既然秦氏铁了心要在她这安插眼线,那随她意好了。
“女儿谢过母亲。”
秦氏满意点头,噙著笑走了。
若秋:“小姐,你明知夫人不安好心,就应该硬着心肠把那丫头退了。”
“明著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私下暗着来的要好。”
苏烬欢不在意道。
“我的差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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