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遵旨。”
林景逸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奉天殿偏殿的气氛,瞬间就凝固了那么一下。
紧接着,便是考生们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还有那一道道或惊疑,或不屑,或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宋濂额角上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了。
他现在是真怕了,这林景逸,简直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搅屎棍啊!
安安分分地考个科举不好吗?非要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现在倒好,直接要舌战群儒了。
这要是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
宋濂偷偷瞄了一眼龙椅上那位面无表情的陛下,心里直打鼓。
输了,怕不是真的要株连九族哦!
朱标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景逸,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这位父皇,行事向来不拘一格。
今日这番举动,看似荒唐,实则大有深意。
林景逸,你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啊。
至于那些考生,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尤其是之前被林景逸怼得哑口无言的那个,此刻更是摩拳擦掌。
恨不得第一个冲上去,把林景逸批个体无完肤,好一雪前耻。
“哼,狂妄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圣贤之言,岂容他这般玷污?”
“待会儿有他好瞧的!”
林景逸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却是一片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想回家?
回个屁!
老朱这架势,摆明了是要把他当猴耍,不,是当驴使。
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之前,是别想领盒饭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不就是辩论吗?
老子在蓝星的时候,在网路上跟人对线。
从天文地理到明星八卦,哪个话题没喷过?
哦不,是哪个话题没理性讨论过?
跟你们这些只知道“子曰诗云”的古人辩论,那还不是降维打击?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
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一张张或激动,或愤怒,或轻蔑的脸。
来吧,孙子们,爷爷今天就好好给你们上一课!
“陛下,”林景逸微微躬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偏殿。
“草民有一事不明,恳请陛下示下。”
朱元璋眉毛一挑,似乎没想到他会先发问:“说。”
这小子,还挺会找机会。
“陛下,这辩论,可有章程?可有题目?”林景逸问道。
“总不能让草民与诸位同考,如同市井泼妇一般,随意谩骂吧?”
这话一出,不少考生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他们刚才确实有点失态了。
朱元璋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小子,倒是挺会拿捏分寸。
“咱刚才不是说了吗?”
“就辩你先前所言,如何治理一方,如何富国强兵,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
“至于章程……”朱元璋顿了顿。
目光扫过那些跃跃欲试的考生,“你们谁先来?”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挤出一人。
正是先前那个被林景逸讽刺为“酒囊饭袋”的考生,徐真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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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脸色潮红,眼中闪烁著报复的光芒。
他上前几步,向朱元璋恭敬行礼。
然后猛地转向林景逸,声音尖锐地开口:
“陛下!草民徐真鳞,愿第一个与此狂徒辩!”
朱元璋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徐真鳞得到允许,立刻挺直了腰杆,仿佛瞬间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他指著林景逸,厉声喝道:
“林景逸!你先前大放厥词,污蔑我等读圣贤书之人乃是‘酒囊饭袋’!”
“今日,我便要让你知道,何谓圣贤之学!何谓治国之道!”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开始滔滔不绝地引用经典。
“《大学》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治国之本,在于修身!在于正心诚意!”
“官员自身品德高尚,方能感化百姓,教化一方!”
“《论语》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德治为先,礼法为辅,此乃治国之根本!”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富国强兵’、‘百姓安居乐业’,这些皆是末节!”
“若无道德教化,纵使物质富足,亦是行尸走肉!”
“百姓心中无德,社会何来安定?”
徐真鳞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四溅。
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将那些考生们耳熟能详的圣贤之言,一股脑地砸向林景逸。
在他看来,这些字句,这些道理,便是无坚不摧的武器!
足以将林景逸这个“狂徒”碾得粉碎。
他得意地看着林景逸,期待着看到他窘迫、慌乱、无言以对的表情。
然而,林景逸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看着徐真鳞激动的模样,心里却在默默地给对方打分。
嗯,声情并茂,引用准确,标准答案,无可挑剔。
可惜,跑题了。
徐真鳞说了一大通,见林景逸毫无反应,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以为对方已经被自己的学识震慑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进行最后的总结升华。
“所以,林景逸!你所谓的‘治理一方’。”
“若不以圣贤之学为根基,不以道德教化为先导,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充其量,不过是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他说完,昂首挺胸,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景逸俯首认罪的场景。
偏殿内,许多考生都暗自点头,觉得徐真鳞说得极是。
这才是正统的治国之道嘛!
那个林景逸,果然只是个口出狂言的家伙!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他听着徐真鳞的陈词,又看了看林景逸平静的表情,心中有了几分期待。
这小子,到底会如何应对?
朱标则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景逸,等着他的反击。
他知道,林景逸绝不是那种会被三言两语吓倒的人。
在众人或期待或嘲讽的目光中,林景逸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偏殿内的所有杂音。
“徐真鳞同考,你说完了?”
徐真鳞一愣,随即冷哼一声:“说完了!怎么?你还有何话说?”
林景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说得好。”他先是肯定了一句,让徐真鳞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下一句话,就让徐真鳞的笑容凝固了。
“你引经据典,字字珠玑,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林景逸顿了顿,语气微微一转。
“可惜,你说的这些,都是书本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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