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在后面呼哧呼哧跟着跑，王善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他跑到中途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转身猛敲一家人的门。

里面大概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拍门声吓到了，喊了一句哪个孙子，王善冲里面大声扔下一句“狗子，快来38号帮忙！打人了！”，然后继续朝前跑，到了38号一拐弯，人就没影了。

秦钰追上去的时候，刚刚那户房子里冲出来一个年轻小伙，他站在门口左看看把看看，不知道该往哪边去。

“妈的，孙子人呢？”

秦钰朝前一指，“那边！”

两个人又一起跑起来。

小伙子人高马大的就是跑得快，大长腿三个台阶一跨步，没有三秒钟人都已经到二楼了。

等秦钰气喘吁吁跑到二楼的时候，秦志强已经被王善和他叫来的朋友一人一边控制住了。

月文珠坐在床边，衣服领口破了。

不清楚他们的手脚轻重，秦钰说了一句“别弄伤我爸爸”，就赶紧跑去看月文珠的伤势。

“妈妈！你怎么样？”秦钰把月文珠的下巴抬起来，检查她的脖子。

红红的拇指痕赫然在眼前。

秦钰不敢碰，怕弄疼月文珠，心里一急，眼眶红了起来，“妈妈，痛不痛？”

“一点点，不过不严重。”

“吓死我了。”

月文珠安抚地摸摸秦钰的脸蛋，“别怕，我都见怪不怪了。

“以前，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你还小，大部分时间你都不在场，或者不记得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大了啊，妈妈有你很安心，你今天做得很好。”

身高只有一米六的秦志强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左一把架著，奋力挣扎的时候脚都差点离地。

他愤怒地瞪着月文珠，毫不客气地当着外人的面骂她：

“月文珠你个死女人，你他妈居然找野男人来打我，啊？我才是你老公！”

秦钰转过身，对他大声道：

“爸爸你别乱说，这两个叔叔是我找来的，你喝醉了，我拉都拉不动你，叫你你也不听，我只能去找人来帮忙，难道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爸爸打我的妈妈吗？”

月文珠站起来，走到秦志强面前，平静地说：“你最近先搬回原来的房子住吧，我们分开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我才不要！这里是我的家！”

月文珠知道没这么容易，“那我现在就报警，你去派出所里冷静。”

“报警？你是我老婆，警察才不会管我们家里的事。”

“那就试试。”月文珠眼神透露出秦志强从没有见过的凌厉，她转头对秦钰说，“钰钰，去报警。”

“好！”说罢就要走出房间。

“等一下！妈的，月文珠你够狠的啊！”

“我如果狠，根本不会有今天。你搬不搬？”

“爸爸。”

见他们僵持不下，秦钰走到秦志强面前叫他，双手拉着他的衣服边，仰起头看他，“爸爸，你就听妈妈的吧。你知道吗？你总是喝醉酒回家，一喝醉你就发酒疯，拉着妈妈吵架，我真的很害怕，每次你这样，我都特别恐惧。”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秦钰脸颊上滚落，她抽噎起来。

她想起了以前整晚整晚被秦志强吓到失眠的日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变了调的声音。

“我真的不希望我的童年在这样的恐惧中度过，我不想整晚都睡不着觉，不想每天都担心你是不是又喝酒了，是不是回来又要骂人了，我真的特别特别害怕。”

看着女儿这个样子，秦志强的酒意似乎淡去了一些。

他心里有些愧疚，不过只是对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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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左右瞄了瞄，发现自己只能看到身边两个男人的肩膀。

秦志强知道今天没办法硬来了，不然吃亏的就是他自己了。

“行吧，那我先搬回原来的房子里住几天，我是看在女儿的份上。但是你，月文珠，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气鼓鼓地甩开左右护法的胳膊，秦志强指指他们，不甘心地走下楼。

秦钰跟着下去，提醒他记得带几件衣服走。

秦志强并不想拿，秦钰拉住他，把他拽进房间。她拿出一个拎袋，塞了几身衣服进去递给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对秦志强认真说道：“爸爸，如果你不爱妈妈的话，你不如放过她吧。”

秦志强蹲下来，他眼底泛出了泪花，面对女儿，他说不出重话，“囡囡啊，我们是一家三口呀，我们是不能分开的，爸爸怎么舍得让你活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

秦钰有点无语，更多的是对男人歪理邪说的无奈，她反问道：

“可是爸爸，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你真的还把我们当一家人吗？我们这个家，早就不完整了。”

“……”秦志强回答不出来。

“你是家里的男主人，你的肩膀是用来扛责任的，可是你现在扛了什么？你说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女人，可是你的女人何止她一个，你不亏心吗？”

秦志强不明白，为什么女儿才七岁，讲出来的话却句句都能戳他的心窝子。

他只说了一句“你别听你妈胡说”，便拎上袋子走了。

秦钰看着父亲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巷子口。

她瞪大了眼睛抬起头，忍住心底的难过，把眼泪憋了回去。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破碎的家庭。

不完整的童年。

缺失的父爱。

长大后对婚姻的排斥。

以及躺在相册里仅有的一张合影。

……

见秦钰迟迟没上楼，月文珠赶紧下去找她。

听见月文珠焦急地跑下来喊她，秦钰整理了一下情绪，“妈，没事，爸爸走了。”

秦钰回到屋里，先向两位叔叔表达了谢意。

“王叔叔，还有这位叔叔，谢谢你们今天救了我妈妈，谢谢！”

她郑重其事地对着他们鞠躬，倒是把他俩吓了一跳。

王善立刻伸手阻止她，“钰钰，你别这么客气呀！”

“对啊！让一个小孩子这样我们都不好意思了。我们身为男人，就应该锄强扶弱嘛。”另外一个叔叔说。

“这位叔叔我怎么称呼你啊？”

对方大方介绍自己，“我姓沈，沈阳的沈，正好我也是沈阳人。”

“哦？沈叔叔你是东北人啊？”

“哟，小姑娘对地理很懂啊！对，我是东北人，不过我是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过来的，所以我说话已经没什么口音了。”

“怪不得。”秦钰对他甜甜地微笑，“沈叔叔你叫我钰钰就好了。”

“钰钰，你很乖诶，知道保护妈妈，还会出来呼救。这样，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叔叔。我和你王叔叔是好朋友，一起长大的，所以啊，他每次打架一定会捎上我。”

听到好朋友的揶揄，王善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从小爱惹事，惹事了又没本事打架，他又正好会打架，这不一拍即合。”

月文珠噗嗤乐了。

沈昱想了想，问月文珠：“姐姐，你老公今天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报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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